第23回：安娜，大場面

　　可能是被那天李瞳的壹句“有什麽著裝要求”提醒到了或者刺激到了。安娜還是挺認真的打扮了壹下自己才出門。
　　今天換了壹件有點小性感的壹字領露肩T恤，七分袖，修身，紅色條紋；裏面穿壹件運動文胸背心，細吊帶，無鋼圈，淡灰色。下身穿壹條洗白做舊的牛仔褲，臀部很包很性感，如果從後面看尤其有壹種視覺沖擊力；但是褲腿卻是寬松展開型的很時尚，配壹雙紅白相間籃球鞋和籃球短襪。她覺得自己很青春又很動感，還有點小野性，尤其是那件T恤和背心很登對，能把自己從肩膀到鎖骨，這些自己很滿意很迷人的部位都露出來，這身衣服這樣穿著也很舒服不做作。希望那些不著調的男人，除了關註她T恤下傲人的乳房和牛仔褲包裹圓溜溜的翹臀，還能欣賞壹下她最得意的肩膀部位。
　　可惜大部分男人都不懂的欣賞這些。
　　多年不見，以前的老同學李瞳已經出落得那麽迷人，壹身小西服穿在身上，還戴壹副無鏡片的眼鏡，真好像電視裏那種能迷死人的美女總裁秘書壹樣。自己也要盡量不輸給她才對。稍稍有些黝黑的肌膚顏色以前曾經讓她困擾過，但是時尚之風壹陣陣，現在，帶壹些些銅棕色的肌膚，也是壹種野性和魅力和健康的顏色。她不介意在脖領處多裸露壹些，讓人多壹些遐想。
　　當然她也明白，今天晚上，她非但不是主角，甚至連重要人物都算不上，只是去觀禮的壹個群眾演員，所以也不能太顯眼矚目，但是又不甘心太普通隨便，這樣的打扮正合適。
　　室友楊詩慧也要去參加今天晚上的派對，不過卻不和她同行，而是說要和男朋友壹起去。其實安娜覺得這不太妥當，畢竟，兩個人只是談戀愛，又沒有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她男朋友怎麽也算是今天晚上女主角的親哥哥，詩詩這樣跟在壹旁算什麽個情況。而且，這樣就顯得自己更加孤單了。
　　不過好在自己也胡亂找了個伴，好顯得自己不那麽突兀不那麽不合群。自己的高中同學李瞳，正在報名參加省局的文員招聘，那麽正也合適，可以被自己拖著壹起去出席今天晚上的大場面：省女網新科美女冠軍，言文韻的22歲生日派對。
　　經過去年的巡回賽和今天上半年的溫網外圍選拔賽，那個叫言文韻的小姑娘，已經徹底從省隊的“美少女”蛻變成了“新科壹姐”了；甚至從比賽的影響力、收視率、知名度這些角度來說，不僅是省小球中心，甚至整個河西體育圈，都已經可以算是“新科壹姐”了；全運會銀牌，國家隊三號，溫網打進外圍賽，世界排名進前300，又是女子網球這種時尚運動，壹時間，言文韻的名字，在河溪市，河西省，甚至整個C國，雖然不能說家喻戶曉，但是已經小有名氣。而嬌美的容貌，尤其是讓男人食指大動的性感上圍，更是給這個體壇小紅人加分不少，全國性媒體當然不好意思往哪方面去提，但是網絡媒體，甚至河西電視臺的那個女主持人，都已經不加掩飾的在誇言文韻：“強大的反手擊球技術和性感的外貌，都是她的魅力”了。“反手擊球”什麽的也就罷了，加上“性感的外貌”就實在容易引起話題了，誰都容易聯想到她的胸乳上去。就連安娜很驕傲自己的罩杯，和言文韻比較，都覺得相差仿佛。
　　“大概至少也有D罩杯吧……”安娜都忍不住這麽想。不過這也只能自嘲想想，平時哪怕調侃也是說不出口的。因為這畢竟不是單純的選美比賽，自己和言文韻的差距，不僅僅是罩杯的問題：自己只是個全運會前32強都打不進去的無名小拳擊手，人家的成績，已經進入全國壹流，甚至開始攀登世界網壇的高峰了。
　　拖著也是打扮的非常得體的李瞳，來到河溪市西郊的香釧會館。這裏是河溪市知名的高檔派對場所，能容納二十來桌的“L”型玻璃天頂大廳，圍繞著室外露天遊泳池，綠蔭圍欄、花海環抱、香歌闌珊、晚燈閃爍。這種地方，不是安娜和李瞳這種社會階級的人常有機會去的。即使是言文韻，畢竟只是成績好壹點，拿了幾個贊助還要以省裏和隊裏為主，在這種地方辦生日派對，未免也有些招搖過分了，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錢。
　　不過管她呢，就當來玩咯。客人還沒到齊，安娜拖著李瞳，捧著果汁，在遊泳池邊漫步邊聊天。壹時間，確實也被這種上流社會才有的風情，迷惑的有點陶醉。就連走路的姿態，都自然而然的註意起來，沒有平日裏自己所習慣的那種跳躍感。
　　“我算看明白了，真是世界好小，這個生日派對，根本就是我們公司贊助的麽？”本來名義上是帶李瞳來開開眼界，沒想到李瞳倒給自己先長了見識學問。
　　“妳們公司贊助？這生日派對還有贊助壹說的？”安娜確實頭回聽說。
　　“妳看啊，銘牌、請柬、噴繪、還有那些抽獎獎品，不都是印著我們公司的LOGO麽……我剛才都看見我們公司的模特了，估計等壹下還要走秀展示壹下我們公司的產品呢。”李瞳真是好沒氣，感慨著巧合。
　　“我說呢，言文韻其實就是壹打球的小姑娘，還沒到賺錢的份上呢，怎麽有錢在這種地方辦派對，原來又是妳們晚晴公司無孔不入啊……這種場合有很大的商業宣傳價值麽？妳們公司也來湊合？”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過就是個小前臺，妳當我是市場部總監啊……那邊那個就是言文韻吧？”李瞳似乎不想多談公司的事，指著在門口和壹群小姑娘壹起嬉笑著迎接賓客的，壹個今天壹聲禮服，穿得尤其醒目典雅，美艷的如同女神壹樣的女孩子問。
　　“是啊，挺臭美的吧，居然還穿禮服……”安娜掩飾不住在這個環境中，自己內心產生的壹些波瀾。要損兩句。
　　“妳不是說妳室友是言文韻的哥哥的女朋友？她人呢？她哥哥呢？”李瞳問，雖然兩個“她”說的是不同的人，但是好在安娜也能聽懂。
　　“她哥哥就是那邊那桌那個穿格子襯衫的……對……就是這個，哎，不提了，其實是個廢物點心……做什麽編輯的，最近才有點小紅，其實我和他就是照過幾面不太熟……詩詩……詩詩不知道在哪裏，好像沒來啊……我等下打個電話問問咯。”
　　“那邊那桌上就是妳們體育局的領導吧……妳給我認認誰是誰唄。”
　　“哈哈，聽妳口氣挺有信心啊，都已經開始研究這種人事了。前天面試效果不錯？”安娜笑嘻嘻的打趣，隨後說“其實我也認不全，真正的大領導也不會來出席這種場合的……妳還指望在這裏看到王局陳處這種級別的領導啊。等下到時間，小球中心的錢主任來露個面就差不多了，既然妳說這其實是妳們公司的商業場合，他們大領導就更不會來了。那個男的，是女網隊的主教練，跟妳八竿子打不著，坐他旁邊是體育臺的記者韓什麽的……我也叫不上名……那個是男隊已經退役的老網球人張粵，不是還去妳們公司拍過電視宣傳片麽……”
　　“好像有點印象，那在那堆女孩子裏，和言文韻說話的那個人呢，好像我那天面試，他還是面試官啊。”
　　“那個？哦，那個帥哥啊，那還真是個機關裏的要緊人物。我壹直在搏擊中心，其實不太熟省局的人事，不過這個人我還真知道，妳還真應該認識認識他……”
　　“哦？”李瞳似乎聽得很仔細。
　　“這個帥哥姓石，叫什麽我也叫上不來。是群眾體育處傳媒科的壹個宣傳幹事……妳別看他只是個小幹事，其實都在傳言他很有來頭的。最近幾個月，各個項目中心和省局，其實都是他的戲……是國外讀書回來的，都說是個神秘兮兮的官二代，很有背景很有錢的那種。來過我們搏擊中心幾次，我們主任都親自接待的，都說馬上打個滾就要升科長。妳可不能小看了他。”
　　“那是，再怎麽是小幹事……還不是我的面試官？我哪敢小看啊……”李瞳神往的看著那邊。
　　“嘻嘻，今天是社交場合，妳有興趣，可以去認識認識他啊……”安娜看出來李瞳心中的蠢動了，也忍不住打趣她：“就算是給妳的考官壹個加深印象也好啊，這可是老娘這種拐彎內線，能給妳提供的最大支持了，機會難得啊，哈哈……”
　　安娜本來也是開開玩笑的，但是看李瞳的表情，好像沒當自己在開玩笑，很認真的瞧著那邊的男人，看來自己這個高中同學，是鐵了心要往機關裏鉆了。安娜嘆口氣，忽然忍耐不住，搖頭勸慰道：“小瞳啊……天下烏鴉壹般黑，妳說妳們單位裏有人事鬥爭辦公室政治，其實機關裏，才是真的機關算盡呢……妳是面試個編外文員，能有個比較牢靠的工作，將來上面有項目，妳在下面跟著混點好處就是了……體育圈，其實壹樣很黑，黑的不見底呢……說笑歸說笑，妳還是離這些場面上的人物遠點的好……”
　　“妳怎麽說的那麽嚇人啊”李瞳搖搖頭笑道：“我在晚晴公司上班，這種官商往來的小黑幕，多少知道壹點。”。
　　“要是那麽幹脆就是些官商勾結倒簡單了。我總覺得，還是外面的世界好。
　　還是到市場上，比較開放透明的社會環境中，憑自己的本事和苦幹，去換來的生活，比較容易真正屬於自己。圈子裏的那些齷齪事，其實提起來也很人沒著沒落的。不管是省局，還是項目中心，體校，傳媒，甚至包括妳們公司這種看著是民辦企業似的邊緣體育產業公司……其實都不是什麽好人，裏面的門道都很多…
　　…比如妳說比賽，該是最幹凈最簡單的事了吧，妳100米跑10秒88，他跑10秒87，就該他上妳下吧……其實蠻不是那麽回事，去年全運會100米接力，都在傳言，名單是內定的，就是為了給總局馮老的什麽孫子，評個國家特級運動員鋪路呢……“
　　“好吧。不過也正常。其實我們單位也壹樣，妳看模特隊裏的小模特，要上位，要想在發布會上露臉，沒點關系……就只能……哎……”
　　“是啊，妳說100米這種競速項目，壹是壹二是二的，都有這麽多內幕，其他非競速類項目就更說不清了……”安娜是壹向大大咧咧，也不管不顧，只是說些八卦“我聽說，前壹陣，體操中心的錢主任出事，就是說他利用職權，逼女隊的幾個主力和他睡呢……現在體操中心人心惶惶，就是每個女隊員，就算是有實力的，別人看妳的眼神，也覺得妳是跟領導睡出來的呢……體操吔，才十幾歲的未成年小姑娘啊……傳出去，以後可怎麽做人啊？”
　　“不是說是貪汙問題麽……”李瞳似乎也聽過這些八卦。
　　安娜搖搖頭，說：“不知道。可能經濟上也有問題吧……其實做到中心主任這種職位，已經是裏面水很深了。妳看錢主任出事，省局裏妳們陳處長就要連帶著被調查，甚至有人說這裏面還有派系鬥爭，都說錢主任這次是被人算計要整到死了……哎，其實我都是最煩這些了。”
　　“照妳這麽說，算是洪洞縣內無好人了，嘻嘻，妳那麽漂亮，難道妳也被妳們中心主任或者教練什麽的潛規則過……”李瞳笑的花枝亂顫，這是在開玩笑了。
　　安娜當然要反擊，也是嘻嘻哈哈的亂笑：“搏擊中心又不是體操中心，哪裏來那麽多美少女？是是是，那妳那麽著急要來省局工作，是不是也等著被潛規則啊……妳快去，去找石幹事獻身去啊……還是個帥哥呢，不錯哦挺有情趣的。比那些老男人可不壹樣。”
　　兩人嬉笑打鬧壹番，在壹邊的咖啡桌兩邊的躺椅上坐了，安娜忍不住嘆息道：“妳還別說，其實隊裏是有人對我動手動腳過。”
　　“真的？”李瞳這下關切了，低聲湊過來問。“妳沒被誰欺負吧？”
　　安娜想想，忽然忍不住有些心酸，眼圈都不自然的紅了：“無非是那些不著調的人唄……老娘壹記耳光打過去。小瞳，圈裏黑，說句可憐壹些的不要臉的話……有些人，都不是人，妳就是真陪他睡了，妳還以為真能帶妳上天啊，不會的……在那些臭男人的權力鬥爭裏，女人只是個戰利品，最多是個象征物，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象征物？”李瞳似乎稍微有點不明白。
　　安娜也似乎有些出神的，遠遠的看著玻璃大廳裏容光溢彩的言文韻和身邊的男男女女，似乎有點憤懣，又似乎有點嫉妒，忽然壓低聲音說：“是啊。我甚至聽微信上有朋友傳說……很那什麽的事呢？”
　　“什麽事啊，妳倒是說啊”
　　“有人在傳，首都有人開出價碼來，就是要言文韻陪哪個什麽大官的公子去外地'旅遊考察'壹下呢？否則，就不給日本站選拔賽河西分站賽主辦權了，省裏現在是熱鍋上的螞蟻……”
　　“還有這種事？”李瞳聽了，未免也有點咋舌，她當然明白陪領導公子“旅遊考察”壹下是什麽意思。“這種事情也能拿到臺面上說？省裏也能認真考慮？
　　言文韻可是河西的體壇寶貝啊……應該是謠言吧。“
　　“嘻嘻，應該也是謠言吧，可能是嫉妒言文韻咯，不過也可能真的是什麽臭男人在試探省裏和言文韻的態度呢，以她的樣貌，說沒人打她的主意，那才是怪了……”安娜搖搖頭說，也許感覺到自己其實多少也有些嫉妒此刻眾星捧月的言文韻身上煥發的那種成功者的魅力，她才說起這種毫無邊際的小道謠言，但是真說出口來了，又未免覺得自己有點太八卦太不知所謂了，道德上也有些不堪。畢竟，言文韻只是個22歲的小姑娘，傳這樣的話，安娜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其實我又不是省局領導，哪裏能知道這些內幕。就是外面的謠言……不過也正常。在壹些變態的大官眼裏，女運動員就跟女明星壹樣，能弄到手裏，是壹種榮耀和象征，哪怕他自己老得已經性無能了呢……所以啊，說句阿Q壹點的話：我是出不了成績，但是也是不想出成績了，太出名了，尤其是女孩子，未必是什麽好事……我呀，寧可站在這裏看著她們……也不想和她們壹樣。萬壹真的背後被人開什麽價碼……才真叫侮辱了人呢。言文韻估計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謠言…
　　…否則哪個小姑娘，能受到了這樣的風言風語？“
　　她似乎是在喃喃自語，李瞳聽了卻是淡淡的笑笑，點點頭說：“既然是謠言，不提也罷了。她其實挺不容易的，長的好看，也不是她的錯。球，都是她自己玩命打出來的……”
　　安娜點點頭，兩人再次將目光投到玻璃廳堂裏的男男女女們。忽然，裏面有壹陣小小的騷動，似乎來了什麽貴賓。兩個女孩遠遠看過去，好像是省體育臺的當家花旦女主持，居然也給言文韻面子，來露了個面。幾個年輕的男男女女都在那裏要簽名呢。
　　今晚還真是個大場面。但是離開泳池邊的兩個女孩子，還是隔著壹斷精心雕琢著內嵌照明燈的花崗巖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