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獨自走在小區裏，整個人處於虛空狀態，仿佛腳下踩著棉花。偶爾遇到和我打招呼的熟人，我只是木然地點頭。我獨自壹人來到了小區角落的壹個石凳上坐下，夏日清早的石凳，冰涼徹骨，但我已經感覺不到。此時，我滿腦子只有壹個問題不停的蹦出：怎麽辦？
　　或許與石凳的冰冷有關，沒過多久，我感覺整個人都在發抖。但頭腦卻慢慢冷靜下來，開始琢磨如下問題：壹、怎麽辦？戳穿麽？戳穿這件事情很容易，就算妻子不承認，到電信局調壹下電話記錄就可查出那男人是誰。但是戳穿以後又有什麽好處？唯壹的結果就是相互撕破臉，把最後的溫情打破。曾經刻骨銘心的愛人從此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二、我裝做什麽都不知道，慢慢想辦法？但壹想到自己的愛妻與另壹男人赤條條地糾纏在壹起的情景，我的頭都大了。想到這裏，我甚至有殺人的欲望。
　　當石凳周圍丟滿我吸掉的煙頭之後，我開始徹底清醒了。
　　我開始逐個回憶那幾年裏與我交往的幾個女人，她們大多都有可愛的孩子，溫馨的家，大多都有壹個深愛自己的丈夫。
　　那麽，當我和她們在床上雲雨的時候，為什麽從來沒想到她們自己丈夫的感覺？古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問，那些女人，每壹個都是好女人，她們都是合格的母親、賢慧的妻子。
　　從另壹個層面上說，當我與她們上床的時候，雖然我沒有絲毫褻瀆她們的想法，但我心裏愛的仍然是我自己的妻子，同樣，她們在與我上床的時候，她們也仍然愛著他們自己的丈夫。就算夫妻之間激情不在了，但是，她們與自己丈夫之間的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卻是任何其他人所無法取代的。
　　那麽，對於我來說，這世界上還有別的女人能取代我的妻子嗎？答案是不可能再有。雖然妻子肯定是出軌了，這事實不需要再懷疑，但與我的荒唐相比，她的行為又能算得了什麽。
　　那麽，我目前最應當做的、也是唯壹能做的，只能是彌補，而不是更大程度的破壞。否則，傷害將變成永遠。
　　想起妻子剛才電話裏的那個約會，我眼前又壹陣發黑。於是我快速地作出兩個決定：第壹，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第二，眼前這個約會壹定要阻止，我不能讓她越走越遠。
　　想到這裏，我跑到小區對面的花店裏給妻子買了壹束鮮花，粉紅色的玫瑰。
　　這是我第二次給妻子買花，第壹次還是在婚前追她的時候，轉眼已過去多年了，壹切都恍如隔世。
　　拿著花回到家裏，妻子已經梳洗完畢在廚房裏做飯，望著我手裏的花，她很驚奇，問：“沒送出去啊？情人沒在家？”
　　——我都不記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倆經常用這種互相諷刺的口氣說話的了。
　　心裏壹陣難過，我向妻子走過去，壹把抱住了她，把頭埋在了她胸前。
　　妻子發現了我的反常，問我：“妳怎麽了？”
　　此刻我已淚流滿面，掩飾著說：“沒什麽，剛才在外面看到壹對互相攙扶散步的老人，突然想到人這壹輩子真不容易……”
　　妻子第壹次見我哭成這樣，有點不知所措，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快別瞎想了，乖，去看會電視，馬上開飯。”
　　吃早飯的時候，我壹點胃口都沒有，只在那裏呆呆地看著妻子。
　　妻子再壹次被我弄得不知所措，問我：“妳怎麽啦，怎麽大清早出去轉了壹圈回來就變成林妹妹了？”
　　我沒說話，只伸過手在她的臉上愛撫的摸了壹下。
　　早飯過後，我若無其事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靜觀妻子接下來會做什麽。
　　不壹會兒，妻子問我：“今天妳不出去了？”
　　我說：“哪兒也不去了，在家陪老婆。”
　　接著我心裏狂跳著反問壹句：“妳有事兒嗎？”
　　妻子猶豫了壹下，說：“單位裏有點事……不過不急，周壹辦也來得及。”
　　我說：“那就在家待著吧，要不然我陪妳去逛街……”
　　接近中午的時候，我借口買煙出去了壹趟。我想，妻子或許需要機會和時間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