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喜歡妳

　　周末，陳思敏說找到個好玩的東西，非要江嶼晴跟她壹起去。
　　江嶼晴在網上搜了壹下，是那種沈浸式劇院，和當下最熱門的影視劇合作，觀眾可以坐在裏面吃飯、嗑瓜子兒，看演員演戲，也可以加入他們，成為劇情的壹部分。
　　她壹看還真有意思，想帶程晏壹起去，可惜程晏和同學有約，只能作罷。
　　江嶼晴去了之後才發現，李子川竟然也在。
　　陳思敏有意要撮合她和李子川，就自己帶著另壹個男生坐在另壹桌。
　　江嶼晴和李子川坐在壹個角落，兩人壹邊吃東西壹邊看演戲，李子川找話題和江嶼晴聊天，江嶼晴倒是全部接得上，就是有些心不在焉，比起和李子川聊天，她更樂意看演員嘻嘻哈哈。
　　在劇院裏待了差不多三個小時，午飯也解決掉了。
　　陳思敏又叫她去護膚、做美甲，李子川則和陳思敏帶的那個男生自由活動。
　　弄完之後，四個人又聚集在壹起玩了些別的項目，到了下午四點，陳思敏有事要走，於是只剩下了江嶼晴和李子川。
　　李子川說想把周壹的看電影改在今天，江嶼晴壹想，反正這個時候回去程晏也不在家，她不如和李子川去看電影，便答應。
　　經過壹段時間的相處，兩個人也互相摸了壹下對方的性格，逐漸熟絡起來，看電影的時候，李子川的手就開始不老實，似有若無地往江嶼晴身上摸。
　　江嶼晴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並且身體有些抗拒，剛想喝止他，忽然想到自己答應和李子川看電影的初衷。
　　她不就是想盡快和其他男人產生感覺，從而忘記對程晏的性幻想嗎？
　　因此她沒有拒絕李子川，只是在他逐漸過火的時候伸手阻止。
　　這個電影看得不太自在，劇情過半的時候，江嶼晴就開始頻繁看手機。
　　李子川不解，她既不看電影，又對他熱情的行為不太來電，卻總是看手機？
　　“妳在看什麽？”李子川問。
　　“看時間。”江嶼晴回答，“六點我要回家了。”
　　“回家？”李子川已經連待會兒去哪家酒店都想好了，卻怎麽也沒想到江嶼晴要直接回家。
　　“嗯，家裏弟弟做了飯在等。”
　　李子川頓時不幹了，撒嬌又帶著點調情意味地問，“姐姐，難道妳除了我還有別的弟弟嗎？”
　　李子川年齡其實沒比程晏大多少，大學還沒念完就出來打工，可不知道為什麽，江嶼晴聽他叫“姐姐”就渾身不舒服，尤其是這種輕佻的語氣，讓她感覺好像有螞蟻在身上爬。
　　江嶼晴知道他是誤會了，卻不想解釋太多，“是親弟弟。而且，妳以後別叫我姐姐。”
　　“哦，”李子川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啊， 冒犯了。”
　　可得到答案，他也放了心，知道江嶼晴要回去，馬上就說，“我送妳。”
　　“我開了車的。”
　　“那也要送妳。”
　　“好吧。”江嶼晴沒拒絕。
　　李子川壹邊開車壹邊和她聊天，導致程晏給她打電話，她沒及時接到，但發現了之後，立馬就給他回復：“我很快回來。”
　　程晏在家裏做好飯菜等江嶼晴，給她打電話也沒接，正在擔心她，就看到她很快就要回家的消息。
　　他收起手機，下樓去接她。
　　到了樓下公園，程晏坐在長椅上，眼睛壹直看著遠處車庫的方向。
　　五分鐘不到，她的車就回來了，程晏高興地走過去接她。
　　走到半路，壹擡眼，看到壹個男人和她有說有笑地並肩走了出來。
　　程晏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心臟發硬，像顆石頭壹般卡在胸口，憋悶又疼痛。
　　他的心在這幾年內疼過無數次，從七年前見到她和前男友抱在壹塊接吻開始疼起，後來每次見到她和別的男人親昵，他就心如刀絞。
　　現在又疼了。
　　有什麽東西在叫囂著要沖破心臟，將他撕扯得鮮血淋漓。
　　他等了這麽久，他想要的不過只有壹個江嶼晴，為什麽不讓他如意？
　　他為什麽這麽不爭氣？
　　如果她又和別的男人在壹起，他真的會死的。
　　走出車庫，李子川環顧了壹下周圍的環境。
　　旁邊就是橫亙禦海的瑉江，這裏的房子江景絕佳，綠化雅靜舒適有層次，顯得整個小區低調而奢華，價格壹定不便宜。
　　李子川眼睛裏含著羨慕，“妳住這兒啊？”
　　“是啊。”
　　“不請我上去坐壹坐嗎？”李子川還想更進壹步。
　　“不了，不方便。謝謝妳送我回來。”江嶼晴已經有趕人的意思。
　　“妳這裏好像有根頭發，”好不容易尋到機會，李子川不會輕易放棄，“別動，我幫妳摘了。”
　　江嶼晴知道這只是壹個借口，但這個借口讓她忽然之間就覺得李子川乏味至極。
　　李子川的手伸到她的耳邊，接著繞到她頸後，見她並沒有什麽反應，就直接順著這個姿勢抱住了她。
　　“妳松手。”江嶼晴推他，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讓人興致全無。
　　李子川不松，“我知道妳對我也有感覺，都成年人了，別來那麽多虛的。”
　　“不松我真生氣了。”就在江嶼晴要擡腿踢襠的時候，忽然壹陣巨大的抓力襲來，江嶼晴被壹道身影緊緊按在原地。
　　接著李子川就被來人猛地推開，差點摔倒。
　　“不是，妳誰啊！”
　　好事被人打擾，李子川怒了。
　　“想打架是不是？”
　　江嶼晴沒仔細看站在她身邊的人，但條件反射地擋在他面前，“這是我弟弟！”
　　“啊？妳弟弟啊，不好意思。”李子川又鬧了個誤會，忙著道歉。
　　江嶼晴沒管他，回頭問程晏，“妳怎麽來了？”
　　還沒來得及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她的身子忽然就被他轉過去，撞在寬闊的胸膛上。
　　眼前壹黑，很大的重量往下壓，壓在她身上。
　　她被程晏緊緊抱住，甚至連臉都沒法露出來，壹呼吸，鼻間就全是程晏身上炙熱的氣息。
　　“為什麽？”程晏將頭垂在她肩上。
　　聲音哽咽。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意味不明，江嶼晴楞住，“什麽為什麽？”
　　李子川也在壹旁看楞了，“不是，弟弟，這什麽情況啊？”
　　江嶼晴直覺程晏遇到什麽困難了，趕緊把臉從程晏懷裏掙出來，朝李子川揮手，示意他先走。
　　李子川沒看懂。
　　“姐姐，為什麽別人隨便就能抱妳、親妳，我卻不可以？”
　　江嶼晴頭皮瞬間麻了，她有點不明所以，“妳在說什麽？”
　　“那是因為我比別人更珍視妳，姐姐，妳不要再看其他男人了，看看我好不好？我喜歡妳，我再也受不了妳和其他男人在壹起了，我好難受……”
　　程晏囫圇說了壹大長串話，江嶼晴沒太反應過來，腦子還是懵的。
　　然而另壹個人卻反應過來了，李子川瞬間跟看鬼壹樣看著他倆，“我操？妳們倆不是親姐弟嗎？妳們搞骨科的？？？！”
　　李子川嚇得拔腿就跑。
　　江嶼晴更不明所以了，什麽骨科？
　　她趕緊推程晏，卻沒他力氣大，推不開，“程晏，妳怎麽了？是不是受欺負了？”
　　“妳別再這樣了，姐姐，正視我的心意好不好？我喜歡妳，我離不開妳。看見妳和別的男人在壹起，我就難受，我恨不得把他們都殺了。”
　　江嶼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程晏表白了，但還是覺得不太可能，“不是，程晏，妳在說什麽呀？”
　　“妳聽不懂我可以多說幾遍，我喜歡妳，我愛妳，我想跟妳在壹起，我要抱妳，我想親妳。”
　　還想跟妳上床。
　　這狂放大膽又亂七八糟的表白，結結實實把江嶼晴嚇了壹跳。
　　耳邊縈繞著程晏猛烈的心跳聲，她的臉頰都開始發燙，心臟也加速跳動。
　　她是嚇著了，可她發現，她心裏此刻更多的不是意外、恐懼、抗拒，更多的反而是驚喜。
　　因為她感受到緊貼著她的那具身體，人高馬大的，卻在輕微地顫抖，似乎比她更害怕。
　　可她知道心跳加速不壹定是喜歡，她對程晏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是什麽人，她從來只沈溺於壹見鐘情的刺激，而不相信日久生情。
　　如果要喜歡他，早就喜歡上了，不會等到現在。
　　她對著程晏，只能產生憐惜、疼愛、保護欲和……性欲。
　　而不是依偎在他懷裏，用少女懷春的目光看他，像她對她的前幾任那樣。
　　所以，這不是喜歡。
　　如果換做是別人，她才不會這麽糾結，早在第壹次對他產生欲望的時候就想辦法得到他了，女人用壹個無關緊要的男人的身體來滿足自己，心理上不用負擔太多。
　　可他不是，他是程晏，她的半個弟弟。
　　從小到大壹心壹意地對她，喜歡她、尊重她、跟隨她，所以她不能玩弄他，更不能因此失去他，關於他的事情她都得慎重對待。
　　更何況，他能分清他對她的感情究竟是小時候的喜歡，還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嗎？
　　程晏見她不說話，害怕她不接受，有點慌了，“妳說過的，妳明明說過，離婚之後就和我在壹起，妳要騙我嗎？”
　　程晏狠狠地將她貼在自己心臟旁邊，幾乎要把她勒得喘不過氣，開始耍賴犯犟，“不許妳騙我……不準妳再找別的男人……”
　　“不是，我什麽時候說過？”江嶼晴楞著壹動不動，感覺到程晏的熱淚“刷刷”地流到她頸上，壹路滑下去，由燙變涼，滑過的地方癢癢的。
　　“妳就是說過！”
　　路上走過三三兩兩散步的人，詫異地看向他們。
　　壞了，江嶼晴忽然想起來，她好像還真的說過。
　　三年前她發請帖結婚，程晏剛好進醫院，她第二天去醫院看程晏的時候就說過。
　　程晏讓她不要和兆銘結婚。
　　他那個時候說什麽來著，說讓她再等等，不要和別人結婚，等他長大了養她壹輩子。
　　她以為他在開玩笑。
　　好像網絡上的視頻裏，弟弟不想姐姐出嫁的時候，都會用這樣的說辭。
　　“姐姐，妳不要跟他結婚好不好？他配不上妳。妳嫁給我吧，我會對妳很好的，只要妳再等等……”
　　她覺得程晏超級有意思，也跟著開玩笑道，“行，哪天我跟妳姐夫離婚了，就給妳這個機會。”
　　其實她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她不可能會和兆銘離婚，也就不可能給他機會。
　　她那時候無比堅定地相信她和兆銘的婚姻。
　　本來是隨口壹說的話，哪知道他卻當了真。
　　“好了好了，別哭了，”江嶼晴想到這事，心就軟了，畢竟是她自己開出的空頭支票，她的錯。
　　她拍拍程晏的肩膀，安慰道，“妳是個成年人，還在外面亂哭像什麽樣子。”
　　“妳別想把我當小孩，別想轉移話題，妳總是這樣……”程晏將下巴磕在她肩上。
　　江嶼晴痛得皺眉，“妳到底想怎麽樣？”
　　“我要妳正視我的感情，我喜歡妳。”
　　“好，我來正視妳的感情，妳先放開我。”江嶼晴認真地說。
　　程晏終於半信半疑地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身前驟然壹松，江嶼晴趕緊大口呼吸空氣。
　　時節已過中秋，北半球晝短夜長，傍晚六點半，暮色已經降臨，綠化帶的燈泡發著昏黃的光，眼前人的臉模糊不清，但江嶼晴看到了他臉上掛著的水光。
　　他還在急著等她的回答。
　　“我不喜歡妳。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