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遲來的道歉。
禁忌遊戲 by 小花喵
2025-3-6 20:52
北島的冬天來的迅猛而囂張。
接連幾天暴雪,全世界銀裝素裹,在純潔的雪白中顫抖跳躍,寧靜而蕭條。
姜野壹忙起來昏天暗地,細數下來,又是半個月不著家。
沒了姜野撐腰,重新回到姜家的知曉,又變回那個怯弱膽小的姑娘,如果非要說點特別之處,那麽.....她同姜寧昱的關系從敵對逐步轉變為友好。
老實說,直到現在她都難以置信。
那麽陰暗乖戾的少年,隨口的壹句“姐姐”,聽的她心尖兒紮的疼,總覺得那張笑臉的背後,時不時會竄出壹把長刀,砍的她支離破碎。
延續了多年的噩夢,哪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春暖花開。
“叩叩。”
夜裏9點,有人敲響她的房門。
坐在書桌前的知曉默默合上書,起身往外走。
門開了,無人,她低頭看去,壹只純白如玉的小兔子正邁著小短腿“呼哧”往她身前蹦跶,小小粉粉的耳朵上系了個蝴蝶結,瞧著蠢萌可愛。
知曉環顧四周,沒見著姜寧昱的影子,她捧起小兔子抱在懷裏,走去他房間敲門,可門開了個口子,裏頭卻沒人。
她歪頭奇怪半響,轉身往樓下走。
沙發上,二嬸林美儀正陪著老太太看無聊的肥皂劇,知曉帶著兔子出場,百般無聊的老太太似發現個新鮮玩意,顫巍巍的起身去逗弄她懷裏的小兔兒。
林美儀前端時間陪老公出差,今早才回家,自然不清楚家裏多了個不會說話的新成員。
“知曉,妳這是走哪弄來的小畜生?”
貴婦衷愛於兩幅面孔,說話嗓音尖利,有求於她時會柔聲細語,可其他時間,有奚落指責的機會,也絕不會放過。
“老太太身體免疫力不好,要被妳這毛茸茸的小東西影響了身子,這責任妳可擔不起...”
知曉被陰陽怪氣壹通嗆,話磕巴往外冒,“其實...這兔子。”
“兔子是我的。”
身後倏地蹦出壹個冷淡的男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懷中的兔子被人捏著耳朵奪走了。
姜寧昱不知從哪裏回來,渾身上下冒著刺骨的寒氣,黑色發梢上沾著雪花,耳朵凍的微微發紅。
林美儀向來溺愛兒子,可說是言聽計從,忍不住起身靠近,心疼的細聲嘟囔,“小祖宗,妳又跑哪裏瘋去了?”
他冷漠的擋住她的關愛之手,揪起兔子耳朵立到她跟前,問他:“這兔子,不能留嗎?”
“媽就隨口說說。”
女人秒變臉,“這兔子看久了也挺可愛,叫什麽名兒?”
他視線不經意的掃向木然站在壹旁的知曉,小姑娘對上他的視線,低頭不語。
姜寧昱不知想起什麽,笑了,“糯米團。”
知曉輕輕咬唇,疑惑的擡眼看他。
林美儀看著他滿臉慈愛,“好好的兔子怎麽取這名,聽著傻裏傻氣的。”
“那妳得問取名字的人,說不定這人...本也不咋聰明...”
“...”
懦弱的知曉只敢在心裏無能狂怒,指桑罵槐,笑裏藏刀,壞胚子壹個,哼。
“欸。”
他昂下巴叫她,沖她使了個眼色。
知曉莫名其妙的撇嘴,暗想他倆應該還沒到可以心靈相通的親密關系吧。
“妳跟我來壹下。”
知曉剛想拒絕,可出聲前夕便被耐心盡失的少年圈著手腕往外扯。
他腳下生風,壹路狂飆,老太太在後頭扯著嗓子叫囔,姜寧昱匆耳不聞,將兔子隨手扔沙發上,連拖帶拽將她拉出後門。
後門外,是壹片頗有玩樂性質的小花園。
外頭雪下的很大,成團的往下砸,知曉跟著他到達目的地,發頂已堆積小片“雪閃”,出來急又沒穿外套,冰天雪地裏凍的連打幾個噴嚏。
姜寧昱低頭看她,脫了外套,“穿上。”
“我不冷....啊....阿秋!”
少年皺眉,語氣生硬,“妳要讓我說第二遍,我就把妳扔遊泳池裏洗澡。”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用這種威脅的口吻說話了。
乍壹聽莫名熟悉。
回過神的知曉暗罵自己有病,好的不盼,總想些奇奇怪怪的糟心事。
她仰頭看他半響,接過他的外套罩在自己身上,他體溫的余熱覆蓋她冰冷的身體,團團包裹,連呼吸都散著舒適的溫熱。
姜寧昱面色不大自然的指向秋千旁那個碩大的雪人,話音僵硬,“那個,送給妳的。”
“嗯?”
知曉楞了下,順著他指向的方位看去。
圓滾滾的雪人、海拔比她個子還高,鼻子眼睛壹應俱全,瞧著真像那麽回事,只是當她的目光觸及頭部往上。
“!!!”
她訝異的驚呼,“...我的帽子。”
幼稚的正紅色毛線帽,戴在雪人頭上不大不小剛剛好,帽子上還掛了兩個下墜的毛線球,隨風晃晃蕩蕩,看著莫名傻氣。
知曉下意識踮腳去拿,可壹個重心不穩前傾,眼看直接撲倒雪人同歸於盡時,姜寧昱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衣領,她踉蹌的往後退了兩步,直直撞進他懷裏。
他下意識接住,抱著軟糯無骨的身子,呼吸僵停。
小姑娘在他懷裏轉過身,目光對上他漆黑的眸,她後怕的掙脫想跑,被他困住腰緊鎖在懷裏。
姜寧昱....
知曉哆嗦著碎了話音,“妳妳妳....妳放手。”
就這破東西我弄了壹個晚上....
他盯著她明澈純凈的眼睛,天空不斷有細碎的雪花飄落,切碎他灼熱的註視,“講真,妳是不是...該給我壹點獎賞?”
少年聲線壓低,不同於往日的雲淡風輕,每壹個熱烈的顫栗的字符,瞬間點燃空氣中彌散的冷冽寒流。
“妳...妳不要開這種玩笑。”
她深吸壹口氣,輕輕吐息,“我會生氣。”
他眼底雀躍的炙熱被洶湧的冰水澆熄,大片濃黑猛灌進來,他沈默抿唇,隨即放開了她。
知曉如獲重生,恍惚間竟有種虎口脫險的錯覺。
她半秒都不敢多停留,轉身就要回屋。
姜寧昱先壹步按住她的頭,強行掰到雪人方向,強迫她欣賞。
“妳記不記得,小時候妳也給我弄過壹個醜不拉幾的雪人。”
知曉想了想,輕輕點頭。
她當然記得,那時候她來姜家的第三年,那時正值聖誕節,她沒錢買禮物,只能冒著大雪堆了個胖乎乎的雪人,小手小臉凍的通紅。
可當她興致昂揚拉他出來看時,暴躁男孩冷言冷語相向,罵她是個沒人要的乞丐,走時還不忘壹腳踢翻她堆了壹下午的雪人。
小知曉撿起掉在地上的胡蘿蔔,用手拍掉上頭的臟雪,回頭看了眼四散的雪人,眸底閃爍淚花,卻緊咬唇不肯掉下來。
她是姐姐。
她有義務包容弟弟的任性。
他側頭看她,嗓音極不自然,“這個送妳,就當是賠妳了。”
她盯著雪人發呆片刻,視線掃過安在雪人頭上為它遮風擋雪的帽子,心頭壹暖,突然覺得這是它最好的歸宿。
即使妳在寒風中顫栗,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終日看不見希望的盡頭。
但只要還有壹絲溫暖尚存,妳就有活下去的動力跟勇氣。
盤旋在心頭許久的郁氣忽地散盡,知曉很輕的勾了下唇,“謝謝。”
她轉身離開時,姜寧昱突然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袖。
知曉沒動,也沒回頭。
“小叔總說這些年我沒幹過什麽人事,但我這人渾慣了,的確沒想過會給妳造成多少傷害。”
“姜知曉。”
少年沈著嗓,字裏行間皆是歉意,“以前那麽對妳是我錯了,我向妳道歉。”
她有片刻腦子是空的,呆看著眼前被冰雪塵封的黑夜,這些年被人折磨的畫面從眼前飛速閃過。
心像被尖刺再壹次兇狠紮透,針孔下的皮肉湧出艷紅的血,她垂眸看著地上的積雪,絮絮叨叨的說話。
這也是她少有壹次不膽怯不哆嗦也不結巴,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好像...沒辦法輕描淡寫說出”原諒“,這會讓我看不起自己僅存的自尊心。”
“姜寧昱,妳的確是個混蛋。”
“可是,當姐姐的心裏再難過,也不會因此怨恨弟弟。”
“我們都長大了。”
她看著他釋然的笑,柔聲說:“以後就用成年人的方式,重新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