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佛門：漁翁之心

　　“天蒙禪師，尊勝禪師如此之舉，實在是做的不對啊！既然言明舍身，就要舍的幹凈，舍的利落。現在，他卻是帶著自家的舍利子壹同轉世。我看，若非是他為了度化屍毗道友，本源損耗太重，只怕，他會絲毫不拉的全部帶去轉世。
　　或許，如此對於修正佛法是好的，但是，在眼下，這個時候兒，卻是和偷奸耍滑，沒有絲毫的兩樣兒了。畢竟，以佛門之獨特妙術，有舍利子在身護持真靈，說不得，壹轉世，便會覺醒今生之記憶，然後，得舍利子灌頂加持，重獲今生修為。
　　如此的舍身，能夠叫舍身嗎？不過是換了壹副皮囊而已，於其本身，又有何損失？”
　　鐘元之心，自然不再魔教之上，但是，更不在峨眉派和佛教之上。現在這個時刻，他主要的目的便是削弱峨眉派以及他的盟友，如此絕佳之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浪費。當是時，毫不客氣的對著天蒙禪師道。
　　對此，天蒙禪師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滿面苦笑。
　　沒辦法，實在是佛門將帶著舍利子轉世已經當成了壹種習慣。佛門修行，特別註重根基之厚實，所以，往往要累積數世修行，方才能夠有所成就，所以，前世的積累，自然是不能夠丟掉。
　　天蒙禪師相信，尊勝禪師如此而為，絕對是無心的。如果，他意識到這壹點兒的話，絕對不會如此做的。起碼，不會做的如此之明顯，任人皆知！
　　天蒙禪師，正在心裏籌措回應的措辭之時，峨眉派智囊苦行頭陀卻是當先開口了。“鐘盟主，妳如此壹味指責，未免有些偏頗了。尊勝禪師的品性，天下皆知，如此而為，絕對是無心的。……”
　　“妳怎麽知道是無心的，難道，就憑妳的猜測嗎？依我之見，尊勝禪師絕對是蓄意而為，畢竟，以尊勝的心性、靈智，又怎麽會想象不到如此簡單的道理？”苦行頭陀話語未曾說完，便被星宿神君給截斷，毫不客氣的道。
　　“這是壹種本能，固化了的本能，在動用到之時，神君也會再次的思索壹遍嗎？那樣的話，還要這種本能做什麽呢？”苦行頭陀乃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辯，只要抓住壹條理由，便能夠屹立不倒，此時此刻，自然不會輕易便被星宿神君給說退。
　　“佛教修行之不易，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道門中人，往往壹世便已飛仙，而佛門中人，卻是要累積數世，甚至十數世才行。每壹世的修行，對他們而言，都是重要無比的，不能夠有所疏漏，否則，可能在沖關之時，便會因為這點兒不圓滿而失敗。”
　　說到這兒，苦行頭陀稍稍的頓了壹下，而後，繼續道，“尊勝禪師，擁有現而今的境地，亦是耗費了數世的苦修，方才成就的。之前的數世，尊勝禪師並不像現在這般的有成就，所以，養成這種本能實在是再也正常不過了。
　　而本能這種東西，壹旦形成，想要拋卻，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從某種意義上講，它也算是壹種法則了！
　　既然是無心之失，哪裏能夠計較的那麽多？”
　　“好壹個無心之失！如果，壹日我無心之失傷了妳峨眉派眾多弟子，妳會因此而放下壹切，與我壹笑泯恩仇嗎？”星宿神君壹聲冷哼，又道。
　　“如果是真的無心之失，我會！”苦行頭陀毫不猶豫的道。“但是，如果是蓄意為之，我就不會客氣了！”
　　“是否無心，單憑各自的揣測，實在是難以界定，再者，即便是無心，我也不認為就可以得到原諒，仍然要根據其所造成的後果，予以懲處。不然的話，根本無以警示後人！”這時，通天盟主鐘元卻是插口道，“天蒙禪師，尊勝禪師已去，現在，妳是佛門的代表，不知道，妳準備如何處理尊勝禪師帶舍利子轉世這件事兒？”
　　“尊勝師弟帶舍利子轉世，雖非本意，但的確是有讓舍身度魔之舉流於表面文章之跡象。不過，所幸，其因度化屍毗師侄，耗損甚巨，所剩之舍利子，不過半顆殘余而已。即便是完全煉化，也不過是散仙巔峰的境界罷了。距離天仙高階，仍舊是遙不可期。這樣壹來，其實，和真正的舍身，也差並不太多。
　　不過，為了今日之舉，真正足以為後人所循，我決定，做出壹定的補償給魔教！”天蒙禪師不急不緩的道。
　　“哦？”鐘元聞得如此，心中卻也是略有訝異，因為，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天蒙禪師這般的好說話。當下裏，其對著魔教之主——血神君鄭隱道，“佛教準備付出相應的補償，彌補尊勝禪師的過失，妳們可同意？”
　　“這要看，他們付出的是什麽樣的補償了？如果，誠意足夠的話，自然是可以！”血神君鄭隱即時便道。
　　“具體補償的問題，我就不方便插手了，還是妳們自己談好了！”鐘元聞此，淡淡壹笑，道。
　　血神君鄭隱正要開口，星宿神君卻是搶先道，“盟主，且先別忙。補償的話，可不能光補尊勝禪師的那點兒過失，還有這火雲嶺神劍峰大阿修羅魔宮的損失。
　　畢竟，這裏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尊勝禪師所起。”
　　“星宿神君，妳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天蒙禪師還沒有答話，苦行頭陀便再度的跳了出來，大聲的回道，“剛才尊勝禪師舍身之舉，已經證明了尊勝禪師的心境純善，前來此山，度化屍毗老人乃是再合理也不過的事兒了。
　　既然合理，那又從何而論賠償的問題呢？”
　　“合理？壹個合理二字如果就能夠蓋壓壹切的話，那世界，早就亂套了！”這壹次開口的，卻是沙神童子。
　　沙神童子，身形雖然稚嫩，但是話語，卻是頗見老氣橫秋，“妳們正道將我們都視之為魔，正魔對立，遭受打壓，自然是合理的，我們沒什麽話好說。然而，我們既然身為魔，瘋狂肆虐，荼毒天下不正是我們應該幹的嗎？這難道不合理嗎？
　　為什麽，我們給人間造成了損失，妳們就能夠不依不饒的，喊打喊殺，而妳們造成了損失，我們連要求點兒賠償都不能？”
　　“妳這純粹是歪理，這兩者，能夠壹樣嗎？”苦行頭陀冷聲回道。
　　“我看沒什麽不壹樣的！”沙神童子態度十分之強硬，道，“如果，我們不將道理，那大可亂打壹通，亂殺壹氣，什麽都不顧。現在，既然要講道理，那就不要講壹方的道理，要講雙方都能夠信服的道理才行。
　　而損壞東西要賠償，這個道理，我想，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都是不會有人反對的。現在，屍毗道友被度化入佛門，應該說，是我們魔教最大的損失，但是，之前有言在先，我們便也不對此要求賠償了。不過，火雲嶺神劍峰的損失，尤其是大阿修羅魔宮至寶——天欲宮的毀滅，卻是不能不賠償。
　　天欲宮，乃是大阿修羅魔宮之重器，少了他，我魔道這壹脈，甚至有可能出現大衰，這是我們不能夠接受的。屍毗道友轉入佛門，我們魔道大阿修羅魔宮卻是還要繼續下去的。”
　　“我覺得，魔教這個要求，很合理！”此時，通天盟主鐘元的開口，頗有壹錘定音的意思。
　　聽得這個，峨眉派壹方，自然是很不滿意。苦行頭陀正欲再行辯解，天蒙禪師卻是揮手制止，自行開口了，“阿彌陀佛！這個賠償，我們佛門願意給！沙神道友說的對，我們談判，講道理，就是要將雙方都信奉的道理。
　　如此，成功了，才有被他人循例的意義。如果，是壹方強壓另外壹方，那卻是沒有絲毫的必要了。”
　　天蒙禪師，從本心上講，自然是不願意付這種賠償的。然而，他仍舊如此說，卻是因為，他也從此中，看出了真正壓倒峨眉派的希望。
　　沒有人，是天生想要附別人的驥尾的。佛門，自然也是不想。可是，沒辦法，峨眉派的實力、勢力，實在是太過於雄厚了，力壓天下，無可抗衡，所以，佛門也只能夠如此。因為，不如此，無以壯大。
　　然而，佛門的實力，發展到現在，已經是大到很高的程度了，這種程度，已經能夠讓峨眉派感受到威脅了。今後，如果還是這般峨眉派獨大的局面，那麽，佛門面臨的，必然是被強力打壓的結局。
　　也正是因為此，自從鐘元率領的通天盟崛起之後，佛門對峨眉派的支持力度就不如以前大了。
　　但是，他們也並沒有放棄支持，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夠於無聲無息間，消磨峨眉派的力量。每壹次大劫，固然是修士之難，但同時，亦是機會。佛門，就是想要成為漁翁，成為這場大劫之中，唯壹的勝利者。
　　想要做漁翁，平衡二字是最為重要的。天蒙禪師此舉，便是要以自傷為代價，傷及峨眉。他很相信，和峨眉派比起來，自家的損失，絕對是非常小的。畢竟，峨眉才是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