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色沈寂
死亡通知單 by 周浩暉
2018-9-25 18:41
又壹陣秋風吹來,嗚咽如泣,愈發襯出夜色的沈寂。慕劍雲伸出雙手在腦門兩側使勁揉了揉,可思維卻並未因此而變得通達。現有的資料顯示:“三壹六販毒案”是壹起完全獨立的刑事案件,它與後來發生的“四壹八血案”之間的聯系到底在哪裏呢?
就在慕劍雲冥思無果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卻是有客來訪。慕劍雲看看手表,已接近淩晨壹時,她下意識地問了句:“誰啊?”
“我。”門外的聲音傳來,倒是熟悉得很——正是曾日華。
這麽晚了,這家夥過來幹什麽?慕劍雲不免有些狐疑,不過猶豫片刻後,她還是上前把房門打開了。
“我就知道妳還沒休息。”曾日華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神色嬉笑不羈。
“呵……有什麽事嗎?”慕劍雲禮節性地笑了笑,卻沒有顯出要請對方進屋的意願——如果對方只是來調笑閑聊的,那她現在確實沒有心情。
曾日華像是看出了慕劍雲所想,他嘿嘿笑著回答:“我來解答妳心中的困惑。”
“哦?”慕劍雲掩飾道,“我有什麽困惑?”
“好啦,妳就不用瞞著我了。”曾日華大大咧咧地踱進屋內,然後找到沙發坐下來,“妳這麽著急要查閱‘三壹六販毒案’的資料,難道就只是了解了解這麽簡單?妳還真把我當傻子了?告訴妳吧,妳走了之後,我也把這相關的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了壹遍。”
“看就看吧。”慕劍雲反身關上門,用四兩撥千斤的太極大法化解對方咄咄的攻勢。“妳這麽晚過來,到底想說什麽?”她不動聲色地反問道。
曾日華伸出兩根手指,得意揚揚地在茶幾上敲了敲:“我是來告訴妳,‘三壹六販毒案’和‘四壹八血案’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
慕劍雲心中“怦”地壹跳,不過她壹時探不清對方的虛實,索性繼續裝糊塗:“這兩起案子會有聯系?”
“哎,妳這個人有沒有意思啊?”曾日華倒惱了,翻起了白眼,“妳要再裝我可什麽都不說了,我走!”
見對方作勢要起身,慕劍雲忙上前虛攔了壹下:“等等……”
曾日華轉過頭看著慕劍雲。
“好吧。”慕劍雲無奈地輕嘆壹聲,“我並不是有意要騙妳……只是我答應了別人,要保守壹些秘密。”
“誰啊?羅飛嗎?”曾日華立刻敏感地反應道。
“不,是另外壹個人,我不能告訴妳是誰。”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知道。”曾日華擺了擺手,聽說那個人不是羅飛,他打探的興趣似乎壹下子小了許多。
“其實吧,妳只管保守妳的秘密。我把我知道的東西告訴妳,這並不會讓妳有什麽為難的吧?”曾日華確實是壹副好脾氣,轉眼就把剛才的不快忘在了腦後,現在反而主動幫慕劍雲打起了圓場。
“好吧,妳先說,我洗耳恭聽。”慕劍雲坐在曾日華對面的沙發上,“——不過我是真沒看出這兩起案子間有什麽聯系。”
“妳看不出是正常的,因為這個聯系並沒有顯示在妳拿走的資料中。”曾日華把身體往慕劍雲這邊探過來,顯示出很強的表現欲,“我最初把資料看完之後,發現裏面有價值的內容,就只有‘薛大林’這三個字。所以我又以薛大林為中心進行了外圍的搜索——這用電腦做起來非常容易,然後我有了壹個很有趣的發現。”
聽對方這麽壹說,慕劍雲的思路也被帶了起來。雖然她現在並不想讓其他人介入到這條線索的調查之中,可曾日華的表現卻令她無法拒絕,略壹沈吟之後,她終於還是接上了對方的話題:“什麽發現?”
“壹個女人。”曾日華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慕劍雲皺起眉頭,滿臉疑惑。
“白霏霏。”曾日華接著吐出了女人的名字,可這個名字對慕劍雲來說完全陌生,只能令她滿頭的霧水更加濃重。
曾日華看著慕劍雲茫然的表現,愈發得意地笑了起來,然後他突然又轉了話題。“妳還記得Eumenides發給袁誌邦的那張死亡通知單嗎?上面的罪名是什麽?”
這個慕劍雲倒記得很清楚,她點點頭:“玩弄女性。”她還專門就此事與羅飛討論過。
“我查了壹九八四年省警校學員的檔案記錄,從中找到了那個懷孕後被人拋棄,最後投河自殺的女孩的資料——就是我剛才提到的白霏霏。”
白霏霏。這倒是壹個非常動聽的名字,想必那個女孩也是很美麗的吧?可是這和自己之前的困惑有什麽關系呢?慕劍雲凝神思索著,她的疑問通過緊皺的眉頭展現在了秀麗的面龐上。
“當年白霏霏是警校行政管理專業的應屆畢業生。”曾日華繼續說道,“自殺之前,她在市公安局實習,擔任薛大林局長的行政秘書。”
“啊?”慕劍雲輕呼了壹聲,白霏霏,這個看似案件外圍的小人物現在卻被賦予了不壹般的意義——她是袁誌邦的前女友,同時又是薛大林的行政秘書,那她赫然竟成為了這兩個血案最初受害人之間的聯系樞紐,而這又意味著什麽呢?
慕劍雲的思維飛速旋轉了片刻,很快便想到了另壹個關鍵點。
“白霏霏死亡的時間是哪天?”她問道。
“三月二十日。”曾日華快速而準確地給出了答復,顯然這也是他關註過的問題。
三月十六日,薛大林偵破特大販毒案;三月二十日,薛大林的行政秘書白霏霏死亡;四月十八日,薛大林死亡;同日,白霏霏的前男友袁誌邦死亡。當去除所有附加的外在描述之後,十八年前的那些案件之間竟展現出了如此簡單而清晰的關系,這些關系無疑給了探秘者太多的想象空間。
慕劍雲的心“咚咚咚”地狂跳起來:是的,這就是黃少平希望她尋找的東西——“三壹六販毒案”與“四壹八血案”間的內在關聯。可是這種關聯又意味著什麽?如果黃少平是壹個幸存的知情者,又是怎樣的力量讓他在遭受如此痛苦的戕害之後,還不得不保持十八年的緘口不言?
這些問題縈繞在她的腦海裏,紛亂復雜,壹時間沒有頭緒。就在這時,門鈴再次響了起來。
曾日華離門口的位置較近,他起身將門打開,卻見羅飛正站在屋外,神色極為嚴峻。
“羅警官?”曾日華頗有些意外,同時也深感懊惱:眼看漂亮的女講師正被自己的分析、敘述引入佳境,自己還打算繼續發揮壹番,卻突然又被這個羅飛打斷了。
然而他並沒有把這種懊惱抱怨出來,因為在他的面前,羅飛的表情如冰霜般寒冷,冷得讓這個素來大大咧咧的家夥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怎麽了?”慕劍雲也走上前,忐忑地問了壹句。
羅飛的目光掃過二人,然後用低沈得令人窒息的聲音說道:“小分隊出事了!”
十月二十五日,淩晨兩點零八分。
省城人民醫院急診室內。
當羅飛等人趕到的時候,這裏正沈浸在壹片悲傷的情緒中。
熊原在警車上就已停止了呼吸,但柳松仍然堅持要將車開往醫院而不是法醫檢驗中心。這個舉動僅能在心理上給眾人帶來些許的慰藉,而且這慰藉亦非常短暫:當值班醫生看到熊原之後,未作任何努力便直接宣布了特警隊長的死亡。
由於熊原本人在警界的地位,他的死訊被通報之後,立刻在警界高層引起震動,市公安局的宋局長和特警隊的其他領導亦紛紛趕到醫院,哀悼死者並了解了案發的經過。
柳松已從最初的悲痛狀態中掙脫出來,他兩眼通紅,坐在無人的角落中不言不語。沒人敢過去打擾他,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在小夥子沈寂的表象下正隱藏著可怕的憤怒情緒。
而作為專案組的組長,同時也是這次行動的直接指揮官,韓灝正處於極大的壓力中。在向宋局長匯報完相關情況之後,他的聲音嘶啞,精神看起來已疲憊到了極點。
看到自己的手下愛將被折磨至此,宋局長不禁有些心痛,他嘆了口氣:“唉,妳先回去休息吧。這裏的善後,我會安排人去做。”
韓灝默然地點點頭,是的,他確實太累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正如夢魘壹般糾纏著他,他要躲到哪裏才能擺脫?
他壹時找不到答案,只是恍然地往人群外走去。這時他看到了羅飛等人,但他的目光只是無神地掃了壹下,似乎連打個招呼的力氣也沒有了。
“韓灝!”宋局長忽然鼓足中氣,高吼了壹聲。他這壹聲不僅讓被叫者嚇了壹跳,也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韓灝停步轉身,神情有些愕然。
宋局長走到了韓灝面前,然後他緊盯著對方的眼睛,壹字壹句、鏗鏘有力地說道:“妳不要忘了,妳還是‘四壹八專案組’的組長!妳和兇犯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韓灝的身體壹震,如醍醐灌頂壹般。他的雙眼又有亮光閃爍起來——憤怒的、堅決的,同時又帶有期待的亮光。
是的,要擺脫這個夢魘,只有壹個辦法,擊敗那個家夥,徹底地摧毀他!帶著這樣的想法,他咬著牙,疲倦的腰背重新挺起,緊握的拳頭間也充滿了力量。
宋局長露出欣慰的神色,他就是要看到對方這樣的狀態。有了這樣的狀態,他才點點頭放心地說道:“妳走吧,好好地睡壹覺,明天專案組的同事仍然會等著妳。”
不錯!韓灝暗暗告誡著自己:不僅是專案組的同事,還有他,Eumenides,他更在等著我。正如宋局長所說,我和他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韓灝重新邁開步伐,壹股力量正在他的身體裏蓄積:我也在等著他!我決不會輕易被擊垮的!
與此同時,尹劍正站在不遠處目送著隊長離去的背影。與柳松的憤怒和韓灝的疲倦不同,剛剛發生的那場慘劇似乎並沒有讓他陷入某種極端的情緒。相反,他正處於壹種高度集中的思維狀態中——他那微微凝起的雙眼顯示出了這壹點。
在這樣的悲傷時刻,他卻在想著什麽呢?
羅飛來到尹劍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呵,羅警官……”尹劍被突然打斷思緒,他的神情有些慌亂,似乎很怕被人看透心中所想。
“怎麽會這樣?”羅飛往熊原的屍體方向看了壹眼,聲音頗為傷感。這時慕劍雲和曾日華也圍了過來,等待尹劍講述事發的經過。
尹劍定了定神,在雜亂的思維中理出壹條線索來。然後他把小分隊怎樣追蹤目標、怎樣進入礦洞、怎樣被迫分開、並最終鎩羽而歸的過程詳細地講述了壹遍。羅飛凝神傾聽著,跟隨對方的講述想象著現場的情形,他雖然沒有身臨其境,但相應的畫面卻在他的腦海中慢慢連貫起來。
正如他先前所擔憂的,這場遊戲本就是Eumenides精心布置的壹個陷阱。當警方遵循他的規則來到遊戲現場時,便已註定了此後步步被動的命運。不過熊原的犧牲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因為警方出動了四名精兵強將,他認為Eumenides是絕不可能與小分隊正面對抗的,沒想到對手卻早已設計好分散警方力量的陰謀,並成功地偷襲得手。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費了這麽大的周折,他的目的就只是戲耍警方嗎?這是羅飛壹直在思索的問題。現在的局面無疑完成了Eumenides的設想,雖然結果令人悲傷,但卻有助於羅飛解答心中的困惑。
Eumenides想要達到的目的顯然就隱藏在這令人悲傷的局面中,可那到底是什麽呢?
是熊原的死亡嗎?
為什麽?
為了在後續的較量中除去專案組中壹個強勁的對手?這是最牽強的理由,如果這樣,Eumenides又何必刻意挑戰警方?
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力量,從而給專案組以士氣上的打擊?也說不通,事實上熊原的死只會激發起眾人的憤怒和鬥誌。
或者,是為了達到某種尚難探詢的特殊效果?而對於這壹點,羅飛亦有著自己的思路。
在聽完尹劍對現場情況的描述之後,他甚至有了壹個猜測,只是這個猜測過於大膽,他現在還不適合說出來。
他需要更多的證據,更多的推理。
或者說,他需要靜待事態的進壹步發展。
在這個過程中,對某些疑點深究下去或許能帶來意想不到的突破,而羅飛顯然不會放棄在這方面的努力。所以此刻他又拍了拍尹劍的肩膀,輕聲說道:“我們能不能出去壹下,有些事我想和妳私下裏談壹談。”
尹劍壹楞,不自覺地躲避著羅飛的目光。第壹次與這個警校師兄見面的時候,尹劍便領教到了對方的厲害,這個來自龍州的刑警隊長總能看到壹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對於刑警來說,這是壹種令人羨慕的能力,可是現在尹劍卻有些害怕對方的這種能力。
可他又沒有理由拒絕對方的要求。在躊躇的心態中,尹劍跟著羅飛走出了醫院大樓,兩人來到了壹處僻靜的角落。
“妳想問什麽?”尹劍主動開口。
“剛才我調閱了‘雙鹿山襲警案’的卷宗——”羅飛瞇起眼睛問道,“那起案子是妳在負責嗎?”
“怎麽了?”尹劍似乎很意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
“案件記載,當時是妳勘察的現場,所以有些情況我想和妳核實壹下。”羅飛頓了頓,壹邊思索壹邊說著,“根據案情描述,在那場槍戰中,韓灝共打出三發子彈,兩發打空,壹發打中了劫匪周銘的頭部,將其當場擊斃;周銘則打出四發子彈,壹發打傷了韓灝,壹發打死了鄒緒,其余兩發打空;另壹名劫匪彭廣福打出壹發子彈,打空;鄒緒則還沒來得及開火就中彈犧牲了,是這樣嗎?”
尹劍點點頭,案卷中的這些材料正是自己親筆所寫,雖然事情已過去壹年了,但他還是記得很清楚。
羅飛“嗯”了壹聲,又繼續說道:“這些擊發出的子彈頭都在現場提取到了。其中的三發是重要的物證,分別是打傷韓灝的,打死鄒緒和劫匪周銘的,這三顆沾血的彈頭證明了槍戰的過程。這是沾著鄒緒鮮血的那枚彈頭,經檢驗來自於劫匪周銘的手槍,我從案卷中復印了這張照片,妳看看對不對?”
羅飛將壹張照片遞給尹劍,尹劍瞄了壹眼,照片上的那顆彈頭他是再熟悉不過了,血跡斑斑,凝固著罪惡。
“對,這就是那枚彈頭。”尹劍回答道。
“照片上顯示出壹些情況,但看得不很清楚,所以我想讓妳回憶壹下實物的情況——那顆彈頭的頭部是否有明顯的變形和摩擦痕跡?”羅飛此刻的神情愈發凝重,似乎已經切到了很關鍵的地方。
尹劍捉摸不透對方的用意,滿腹狐疑的同時也如實回答說:“是的。”
羅飛若有所思,然後他停止了對子彈的討論,換了另壹個話題:“在離槍戰不遠的地方有壹個觀賞水池,現場的血跡顯示,韓灝曾到過那個水池?”
“對。當時他是為了追擊逃跑的彭廣福,壹直跑到水池邊才支撐不住的。”尹劍解釋道。
“好吧,謝謝妳。”羅飛看著尹劍,目光中似乎藏著壹些東西。尹劍和羅飛對視著,還是不明所以。
羅飛很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半晌之後他默默地搖了搖頭,然後獨自轉身離去了。
尹劍茫然站在樓角,剛才羅飛所提出的問題又依次回響在他的耳邊,與此同時,壹年前勘驗襲警案現場時的情形也壹幕幕地在他腦海中重現出來。猛然之間,他像是領悟到了什麽東西,心中驀地壹沈。
看著羅飛漸行漸遠的背影,尹劍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
十月二十五日,淩晨四點二十分。
省城刑警大隊招待所內。
從醫院回來之後,慕劍雲又單獨約了曾日華,兩人繼續商討此前未完的話題。
對曾日華來說,今天是個悲喜交加的日子。熊原的犧牲令他感到由衷的悲痛,而另壹方面,他成功地把握了機會,大大拉進了與慕劍雲之間的距離。在其他人都已各自休息的時候,他仍與這個美女同事獨處壹屋,秘密分析著與“三壹六販毒案”有關的情況。
“會不會是劉洪的余黨在進行報復?”慕劍雲提出了心中的壹個猜測。這個猜測也是有依據的:Eumenides的目標似乎總有種針對警方的感覺,而且現在看起來,十八年前受害的那幾個人都與三壹六販毒案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
曾日華摳了摳頭發根,順著這個思路琢磨片刻,然後他彈下壹小塊油皮,說道:“不排除這種可能。”
慕劍雲皺起眉頭,顯然對曾日華邋遢的舉動頗為不滿,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沒有直言出來。
“要不明天開會的時候,我們把這個情況通報壹下,正式對此事啟動偵查程序。”曾日華提議道。
“不行。”慕劍雲想起對黃少平的承諾,連連搖手否決。
“為什麽?”曾日華頗為不解,“妳到底要為誰保密呢?”
慕劍雲猶豫了片刻,決定對曾日華吐露壹些事情:“是我的線人……他有顧慮,如果消息擴散的範圍太大,有可能會威脅到他的安全。我得表現出保護他的誠意,這樣他才會告訴我更多的事情。”
“好吧。”曾日華聳聳肩,顯出壹種無所謂的態度。其實他覺得不通報也好,因為這樣他就成了慕劍雲唯壹的合作者,這種感覺很不錯。
“那妳下壹步準備怎麽辦?”曾日華又問道。
慕劍雲早已有了主意:“有壹個人我們應該想辦法接觸壹下,對於‘三壹六販毒案’,他是最可靠的知情者。從他身上或許能有新的突破!”
“我知道妳在說誰。”曾日華眼睛壹轉,吐出三個字來,“鄧玉龍。”
的確,身為當年警方安插在劉洪身邊的內線,沒有誰會比鄧玉龍更了解“三壹六販毒案”了。如果後來Eumenides的血腥屠殺確實是以這起販毒案為背景,那麽尋找真相的突破口也自然會落在這個人身上。
“讓我來查查這個人的資料,看看他現在在哪裏。”曾日華壹邊說,壹邊起身來到了筆記本電腦前,根據案卷中提供的個人信息,他在網絡資料庫裏進行了壹番搜索,很快,這個人的近況材料便顯示在了電腦屏幕上。
“怎麽是他?”曾日華不禁楞住了。
慕劍雲也湊過來,只見屏幕左上角出現了壹張中年男子的半身照片,此人神色精幹,雙目炯炯有神,壹看就不是等閑角色。而照片旁的姓名壹欄顯示的卻是“鄧驊”兩個字。
“怎麽名字不對?”慕劍雲有些詫異,“妳認識他嗎?”
“他肯定是改過名字。”曾日華用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反問,“是這個家夥——難道妳不認識?”
慕劍雲搖了搖頭。
曾日華輕輕嘆了口氣:“妳呀,是在學校裏待的時間太長了……好吧,就算妳沒見過他,‘鄧市長’這三個字妳總聽說過吧?”
“鄧市長?”慕劍雲不免驚訝地低呼了壹聲,重新打量起照片上的這個人來。的確,在省城範圍內,有誰沒聽說過這三個字呢?
鄧市長並不是省城的市長,這個稱呼只是好事者為了彰顯其地位而給他起的外號。他的合法身份是壹個商人,產業涉足房地產、影視投資、海港貿易及餐飲娛樂等諸多領域,身價難以估測,是省內首屈壹指的富豪。不僅如此,他在黑白兩道都有著非同壹般的勢力,便是正牌市長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民間甚至流傳著這樣的話語:“鄧市長吼三吼,省委也要抖三抖!”
慕劍雲實在想不到,這樣壹個叱咤風雲的人物,竟然是混混出身,而且為警方擔任過多年的線人。
可能正是為了掩藏過往這段不光彩的歷史,他才會把“鄧玉龍”這個名字改成了“鄧驊”吧?
這是壹個名副其實的大人物。要想請他配合調查壹起十八年前的案子,而這案子又牽涉到對方不願提及的往事,其難度可想而知。
想到這裏,慕劍雲禁不住皺起眉頭,神色有些沮喪:這樣的話,光憑自己的力量可就不太好操作了。不過她立刻又轉念振作自己:不管怎麽樣,還是盡力去試壹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