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薛三與狗

　　“它是公的。”
　　壹句話，
　　宛若晴天霹靂，
　　二哈直接目瞪狗呆。
　　那火辣，
　　那脾氣，
　　那反抗，
　　那辣味兒，
　　自己所喜歡的口味，
　　瞬間被賦予了另外壹層詮釋。
　　汪草，
　　那是公的，
　　自己對它那啥時它能不反抗麽！
　　瞎子北伸手，將自己先前放在鋼琴壹側的二胡重新拿起來，用自己的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我想這琴聲想這琴鍵的觸感，已經半年多了，但我現在才發現，在這個時代，似乎還是二胡和我更搭配壹些。”
　　說著，
　　瞎子北擡起頭，面向前方的溫特，
　　“教妳彈鋼琴，我沒太多的興趣，也沒多少意思，對於妳來說的天籟之曲，對我而言，僅僅是拾人牙慧的重復。
　　如果妳想學的話，我倒是可以教妳拉二胡，最起碼，以後哪怕混的再慘，就算斷腿了，也有壹門討飯的手藝不至於餓死。”
　　溫特點點頭，但目光，卻依舊盯著楞在瞎子身後的二哈。
　　顯然，他對壹直伴隨著自己的妖獸，仍然有著期待。
　　“我不信，我不信！”
　　二哈忽然發出壹聲怒吼，
　　舉起了自己的爪子。
　　背對著它的瞎子北不為所動，只是輕輕地撥動了壹下二胡的琴弦。
　　嗡！
　　“砰！”
　　二哈的爪子，
　　直接抽在了自己的大臉上，
　　壹時間，
　　血流如註。
　　這壹刻，它確認了，自己的精神意識，早已經被對方提前入侵了。
　　身為壹頭具有著精神系天賦的妖獸，它自然清楚精神意識被入侵意味著什麽。
　　妳所看到的，都是那個人想讓妳看到的；
　　妳所聽見的，都是那個人想讓妳聽到的；
　　妳的壹切感知，都不再取決於現實，而取決於那個人的心意。
　　這種手段，讓二哈無比的驚恐。
　　那壹邊，
　　見自家的大狗壹巴掌抽趴了自己，
　　溫特有些無奈地低下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隨即，
　　又擡起頭，
　　很灑脫道：
　　“好了，現在是我和我的狗命，都在妳手上捏著了。”
　　說完，溫特又忽然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好像有什麽問題。
　　“我對妳的命，沒什麽興趣，我要的，是合作，剛剛發生的這些事，只是妳自己提的過程要求。我是想跳過這壹段的，但妳強烈要求過程的完整性，我也就只能滿足妳。”
　　“其實，我覺得妳拿我的命來威脅我，我再花錢買我的命，然後妳們帶著錢直接消失，這是最保險的。”溫特這般建議道。
　　“但這也是最短視的，我們所要的，不僅僅是幾百匹戰馬，也不僅僅是幾百套軍械，我們的胃口，會越來越大。”
　　“我想，可能妳大概不曉得，我的命，到底有多值錢。”
　　瞎子北聞言，笑了，道：
　　“妳該不會是某位大貴族的私生子吧？”
　　溫特的眼睛忽然壹瞇，
　　道：
　　“妳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我沒調查這麽多。”瞎子北搖搖頭，“只是，東方的廢柴流和西方的私生子，都是已經用爛了的套路。”
　　“……”溫特。
　　“妳所追求的，應該不是僅僅做生意賺取財富，妳穿過荒漠來到遙遠的東方，金幣，不是吸引妳的唯壹原因。
　　妳想要在這裏做出自己的事業，妳想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用功勛來洗刷掉自己身上私生子的烙印。
　　現在，我已經把機會送給妳了。”
　　“我可以理解，這是威脅麽，又或者，這是談判？”
　　瞎子北又搖頭道：“這是，懇求。”
　　“您說笑了，您手裏可是握著我的命。”
　　“妳以及妳的狗命，在我眼裏並不值錢。”
　　“……”溫特。
　　“……”二哈。
　　“好，要我答應也可以，但我有壹個條件。”
　　“妳說。”
　　“妳剛才說，妳還有壹個主上？”
　　“是。”
　　“我不知道妳的主上是何人，如果要合作的話，我只認妳，我也只和妳合作，妳可以選擇脫離妳的主上，甚至，我可以幫助妳，解決掉妳的主上。”
　　“三兒。”瞎子北喊道。
　　“在。”
　　“殺了他吧。”
　　“好嘞。”
　　“……”溫特！
　　“行，我願意退壹步！”溫特趕忙開口喊道。
　　瞎子北點點頭，擡手示意他繼續。
　　“我要妳教我鋼琴，我不要學妳的二胡！”
　　“三兒。”
　　“在。”
　　“殺了吧。”
　　“好。”
　　“不不不，我不要條件了！”
　　“呵呵呵……”
　　瞎子北笑了，揮手示意薛三放開溫特。
　　溫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道：
　　“妳，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很吸引我。”
　　薛三聞言，馬上看向瞎子北，問道：
　　“殺不殺？”
　　瞎子北則主動走了過來，面對著溫特，
　　“我們東方人比較含蓄，不喜歡講這麽露骨的話。”
　　“我願意在妳身上賭壹把，哪怕名義上，是我和妳的主上在合作，但我之所以願意投資妳們，是因為我看中了妳。”
　　因為鋼琴，因為愛麗絲，因為大家對生活儀式感的追求和堅持，
　　因為，
　　兩個事兒逼之間的惺惺相惜。
　　“我是否應該單膝跪下來向您表示感謝？”瞎子北問道。
　　“如果妳還願意發誓對我效忠，那就最好不過了。”
　　薛三有些好奇地看向溫特，道：
　　“妳們西方貴族的口味這會兒就已經這麽偏出車道了麽？”
　　“戰馬，軍械，錢糧，我都可以用我的渠道幫妳弄到手，但我還是想最後問妳壹句，我的身份，是很尷尬，但如果妳願意跟隨我，等我們回到西方後，我們有機會去取得我這個私生子本不能奢望的壹切！”
　　“抱歉，習慣了二胡之後，就沒那麽留戀鋼琴了。”
　　“行，妳不同意也無所謂，我想，我們現在可以開始我們的具體談判了，另外，我想咨詢壹下，我這個投資人，在妳們這裏，應該叫什麽？
　　金主？又或者，是股東？”
　　瞎子北思索了壹下，
　　回答道：
　　“我們這裏喜歡叫……韭菜。”
　　……
　　談判，開始了。
　　涉及到物資的籌集、和運輸以及保密，甚至還包括未來的規劃，哪怕談判雙方都是聰明人，但也註定不會太短。
　　屋裏，就留給了他們去燒腦。
　　屋外，
　　薛三靠在二哈的身上，翹著腿，抖著。
　　二哈倒是不再表現出攻擊性，只是時不時地唉聲嘆氣。
　　“想開點，兄弟，人生……哦不，狗生，總得體驗壹點不壹樣的東西才不枉這壹輩子。”
　　這時，
　　收到命令送來茶點的麥木提從屋子裏走出來，低著頭，邁著步子快速離開。
　　他不清楚為什麽這裏會忽然多出來兩個人，但看自家主人對他們的態度，麥木提很理智地沒有多問。
　　二哈伸出爪子指了指麥木提正在離去的背影，
　　道：
　　“我把他抓來，讓妳也體驗壹下人生別樣的精彩？”
　　薛三訕訕壹笑，道：“這不成，這不成。”
　　“虛偽的東方人。”
　　“妳明明剛剛對付的是公狗，現在妳卻只讓我用男人，我這不是虧大了麽？”
　　二哈有些意外地掃了壹眼薛三，
　　感慨道：
　　“妳比我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過獎過獎。”
　　“妳有沒有想過，可能，妳和裏面的那個瞎子，出了公館的門後，不光是紙面上的東西壹樣都拿不到，還可能會遭遇追殺。”
　　“連狗腦子都能想出來的可能，我怎麽可能沒想過？”
　　“……”二哈。
　　“其實，我不是很害怕這個可能，妳可能不了解我們，我們沒有國仇家恨，也沒有雄心壯誌，妳甚至可以說，我們完全沒有追求。”
　　“那妳們，這是在做什麽？”
　　“純屬沒事找事做。”
　　“什麽？”
　　“就是因為活著，所以總得動動，其實我不是很喜歡種田，也不是很喜歡練兵，更不喜歡發展，我不喜歡這些繁瑣的事。”
　　“看出來了，妳很像是壹名刺客，壹名優秀的刺客，在我們西方，有很多有名的刺客組織。”
　　“以前玩兒過，爬墻壁的體驗蠻好。”
　　“嗯？”
　　“接之前的話吧，妳們真的答應合作，我們就合作，種種田，練練兵，然後再出去找各種名義去黑吃黑，打劫什麽的。
　　如果妳們出爾反爾，也沒問題，那我們接下來就可以專門來報復妳們，比如妳吧，以後再想配種時，估計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妳小覷了我們，這次，不過是被妳們偷襲了而已。”
　　“是妳小覷了我們，妳要知道，在壹個月之前，我身上除了那裏的壹根特長外，壹無所長；
　　但壹個月之後，我已經可以偷偷地潛入到妳家主人的臥室裏，給他去勢了。”
　　“這個比喻，我很喜歡。”
　　“妳對妳家主人的態度，真有趣。”
　　“嗯，他如果願意放棄後代的繁衍，可以在家族裏獲得更高的地位和權柄，我也就不用跟著他來到這遙遠的東方了。
　　西方的狗，體態優美、高雅有氣質，而在東方，根本就找不到。”
　　“不，兄嘚，我覺得妳應該是沒找對地方。”
　　二哈有些疑惑地扭過頭看向薛三，
　　帶著點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
　　“妳有門路？”
　　“有，包妳滿意！”
　　“在哪裏？”
　　“燕國皇宮啊，妳不知道麽，燕國皇室壹直飼養者從他們太祖皇帝那壹代流傳下來的貔貅啊，燕國皇宮裏肯定有血統純正的貔貅，正好適合妳。”
　　“……”二哈。
　　“怎麽著，妳還不滿意？”薛三問道。
　　二哈有些委屈巴巴地道：
　　“貔貅，沒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