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傳

姀錫

歷史軍事

“姑娘醒了麽?”
千澤湖上,煙水空蒙,霧靄蒼茫。
兩岸青山在朦朧浩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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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鶯鶯傳 by 姀錫

2024-10-16 20:38

  看著眼前這麽個心眼子賊多,滿肚子壞心眼的熊孩子,柳鶯鶯眼前三條黑線掠過。
  好狠的心,不過吊了這崽子壹天壹夜,這崽子竟想讓她將那位大公子給吃了?
  可見是有多討厭那位大堂兄呢。
  柳鶯鶯不由略有些好奇了,令這個囂張跋扈、嫉惡如仇的小霸王恨得如此牙癢癢的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壹個……大霸王?
  介於府中對那位大公子的討論不多,故而柳鶯鶯連壹點想象的空間都沒有。
  好罷,到底是沈家嫡出的嫡孫,自有沈家人的聰慧和頭腦,可不是尋常黃口小兒那麽輕易能夠被忽悠了去的。
  今兒個時間短促,想來從這熊孩子身上探不出哪些有用的訊息了,想了想,柳鶯鶯故作難為的思索了片刻,方有些犯難道:“勾引旁人對我來說倒是輕而易舉,可妳大堂兄這樣的人物怕是有些難搞吧,要不這麽著罷,勾引妳大堂兄這件事,算作是妳雇傭的我成麽,得給錢,妳出錢雇我辦事,我拿錢辦事,咱倆將它當成壹樁買賣,這樣誰也不吃虧誰也不怕上當,如何?”
  柳鶯鶯也是個不吃虧的,竟還跟他壹本正經的討價還價了起來。
  沈鈺聞言,瞬間瞪了柳鶯鶯壹眼,心道,這個狐媚子怎還蹬鼻子上臉,這個要求本就是她主動提的不是麽。
  不過,想到大堂兄那張嚇人的大臭臉,莫名覺得這個狐媚子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沈瑯那樣的人,狐媚子怕也很難將他勾引到。
  再想到他不日便又要回府了,又想起了自家風流好色的爹爹,還有病弱可憐的娘親,五歲的沈鈺皺眉沈吟良久,方從腰間取下了壹個繡著祥瑞小獸的精致荷包,隨即從荷包裏取出了壹枚通體晶瑩剔透的玉佩,遞到了柳鶯鶯跟前,道:“喏,這個便賞了妳罷,就當我雇妳的錢。”
  說話間,又認真看了看柳鶯鶯,壹本正經道:“妳若當真能勾引到那沈瑯,再將他吃了的話,我還會重重有賞的!”
  小屁孩端得壹副出手豪邁的架勢。
  柳鶯鶯卻嘴角微微壹抽。
  不過視線落到了那枚價值不菲的玉佩上,雙眼又很快微微壹亮。
  好家夥,不愧是沈家的嫡幼孫,這隨手拿出的壹枚玉佩,怕是要抵過她當初在萬花樓的贖身錢了罷。
  柳鶯鶯到底出自風月場所,見過些世面,壹眼便知眼前的這麽玉佩材質不俗,不過,她沒有去接那枚玉佩,而是微微翹著手指,改從沈鈺的荷包裏捏了個金葫蘆小金錁子出來,沖著沈鈺笑瞇瞇晃道:“先拿這個當定金罷,等事成後再收了妳這枚玉佩也不遲。”
  這麽貴的玉佩若丟了,還不得惹得滿院搜尋,柳鶯鶯可不傻,也沒有騙小孩錢的道理。
  如此,雙方達成了壹樁公平公正的交易,雙方都終於放下心來。
  柳鶯鶯將小金葫蘆收好了,見危機化解,打算將這熊孩子打發走了,不過壹擡眼見沈鈺手中還舉著個威風凜凜的彈弓,想起之前剪秋提及的,他四處禍害丫鬟的做派,想了想,柳鶯鶯忽而淡淡瞥了那熊孩子壹眼,道:“哎,妳說妳壹個男子漢大丈夫的,老欺負女人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別老鬼鬼祟祟的禍害府裏頭的弱女子了,妳若真有本事,堂堂正正的跟人比壹回又如何?”
  柳鶯鶯壹臉鄙夷的瞥了眼沈鈺手中的彈弓。
  沈鈺因跟柳鶯鶯達成了壹筆劃算的交易,不過才給了壹個小小的金錁子,竟讓她打消了勾引他爹爹的念頭,還讓她去禍害了那沈瑯,到底有些高興得意,放松了警惕,又到底年紀小,被她這壹諷,臉驟然壹紅,只立馬咬牙惱羞成怒道:“跟誰比?跟妳?妳會麽妳,不會的話就少在這裏唧唧歪歪。”
  柳鶯鶯頓時氣笑了,道:“那比壹個?”
  沈鈺又看到了她這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了,後脖子又陣陣發涼了起來,面上卻似信非信道:“妳當真會玩彈弓?”
  說著,微微嚇唬她道:“我告訴妳,本公子三歲時便會玩彈弓了,我非常厲害的,妳壹個只會捏繡花針的女人哪會玩彈弓,我勸妳還是不要不自量力了。”
  說著壹臉輕蔑地掃了眼柳鶯鶯,眼裏分明滿是輕視和不信。
  柳鶯鶯卻漫不經心道:“妳到底比不比?妳該不會是怕了罷?”
  沈鈺瞬間急了,道:“比就比!”又兇狠的放狠話道:“不過,我是不會讓妳的。”
  又壹臉好奇道:“妳想怎麽比?”
  柳鶯鶯的桃花眸朝著四周環視壹圈,最終視線落在了隔著壹道水榭的假山上,假山的石縫裏長了壹株綠植,綠植開了壹朵白色的細花,柳鶯鶯便指著那朵白色細花沖著沈鈺道:“看誰能打中那朵花誰便贏了如何?”
  說著,柳鶯鶯又淡淡挑眉道:“若我輸了便讓妳射壹彈弓,不算妳欺負女人,算我認罰自動埃妳壹子,可妳若輸了嘛——”
  柳鶯鶯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道:“那妳往後便不準再用手中的彈弓打府裏的丫頭們了,然後再給我去那園子裏頭采上壹籃子桃花回來怎麽樣?”
  柳鶯鶯漫不經心的說著。
  語氣懶洋洋的,沒有半分對比賽該有的尊重和重視,就跟好玩似的。
  沈鈺有些氣急,也有些高冷傲嬌,卻並沒有回答比還是不比,卻直接舉起了手中的彈弓瞄準了假山上的那株細花。
  瞄準後,這才淡淡瞥了壹旁的柳鶯鶯壹眼,仿佛在說:妳別後悔。
  柳鶯鶯見他這傲嬌公子的做派,不由莞爾壹笑,心道,好個臭屁的崽子。
  壹擡眼,卻見熊孩子沈鈺忽而壹改之前的跋扈和兇惡,只見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彈弓,將彈弓的弓弦用力的拉長,將動作擺好的那壹瞬間,雙眼瞬間犀利了起來,死死瞄準了對岸石縫裏的細花,竟也有股子淩厲之氣。
  良久良久,只見他瞇眼,拉弦,彈弓裏的石子嗖地壹下飛出,打在了石縫中那株綠植的樹葉上,幾乎是挨著花朵擦身而過。
  射偏了。
  只差壹點壹點。
  不過半寸。
  沒中?
  沈鈺見竟沒有射中,頓時有些懊惱沮喪。
  柳鶯鶯卻有些意外,能夠射這麽遠這麽準對於五歲的小孩子來說,已經十分厲害了,她還以為他壓根會夠不著邊,正要勸解他壹番時,不想,還不待他開口,卻見小崽子冷不丁轉過了臉來,壹臉冷冷的看向她道:“我不信妳能射中。”
  柳鶯鶯瞬間翻了個白眼,將滿腔好心重新吞進了肚子裏,隨即,壹把將沈鈺手中的彈弓奪了過來,拿在手中左瞧瞧,右瞧瞧,仿佛第壹次見到這玩意,正在研究該怎麽使用。
  沈鈺見她壹副鄉巴佬的樣子,小嘴壹撇,正要嘲笑時,這時,只見柳鶯鶯彎腰從地上撿了塊小石子往手心裏拋了拋,隨即不緊不慢的包裹進了彈弓裏,舉弓,拉弦,瞄準。
  她的動作十分散漫,散漫到沒有半分專業的樣子,然而就是這樣的慵懶間,只見石子嗖地壹下從彈弓裏飛出。
  沈鈺因為對她有些輕視,連她的動作都有些沒有瞧清,等到他反應過來,順著石子射出的方向追去時,只見那株綠植上的那朵白花早已消失不見了。
  只剩那株綠植在石頭縫隙間輕輕擺動。
  白色的花瓣壹瓣瓣落入水榭湖面中,蕩起了陣陣漣漪。
  沈鈺呆呆的看著,整個人立在原地,成了壹個雕塑。
  柳鶯鶯將彈弓勾在食指間,輕輕轉了轉,斜眼瞥了那小崽子壹眼道:“怎麽不吭聲了,十七公子該不會是後悔想算賴罷?”
  柳鶯鶯這壹出聲,終於將那個雕塑驚醒了,只見沈鈺嗖地壹下轉過了臉來,看向柳鶯鶯的那壹瞬間,目光有震驚,有難以置信,還有股子莫名其妙的發光發亮,仿佛有些崇拜之意,卻在觸及到柳鶯鶯得意目光的那壹瞬間,立馬憋悶的止住了,因為柳鶯鶯沖他輕啟著紅唇,又笑瞇瞇道:
  “那只好勞煩十七公子為我這個只會捏繡花針的女子去采壹籃子花回來了。”
  柳鶯鶯明目張膽的反諷著他。
  沈鈺的小臉驟然壹黑,又馬上壹紅,氣得雙目豎起,若是在之前這狐媚子敢這樣嘲諷他,他壹準放不過她去,可是眼下刁難人,好似有種玩不起的架勢。
  半晌,只見熊孩子氣得繃直了小臉,隨即壹言不發的奪過了柳鶯鶯手中的花籃,然後壹聲不吭的轉身爬進了桃花園。
  倒也言出必行。
  於是,接下來的半刻鐘裏,只見柳鶯鶯悠哉遊哉地倚在山石上,沖著桃花林裏那個矜貴又矮小的身影,毫不客氣地指揮和吩咐道:“跳高點兒,那支,我要妳頭上那支——”
  “當心點,別將枝上的花瓣給抖掉了。”
  她壹會兒指揮他上樹,壹會兒指揮他蹦跶,壹會嘲諷他笨手笨腳,壹會嫌棄他動作慢。
  五歲的奶娃子氣得頭冒青煙,卻也恪守著比賽契約,壹直強忍著,認賭服輸的給她采摘桃花。
  堂堂沈家的小霸王,混世小魔王,竟成了柳鶯鶯的使喚小廝,指東往東,指西打西,若有人看到眼前這壹幕,壹準驚掉了眼裏的眼珠子去。
  話說沈鈺乃是金玉般的貴公子,哪裏幹過這樣的粗活,費心費力的忙活完,終於給柳鶯鶯采摘回了半籃子桃花回。
  回來時,身上的華貴被勾破了,梳得壹絲不茍的頭發散了幾縷下來,臉上蹭了滿面的黑灰,滿頭大汗,活脫脫成了個小乞丐。
  柳鶯鶯見他這樣狼狽模樣,撲哧壹聲笑了,莫名覺得這樣的小崽子才更要鮮活可愛幾分。
  她舉起帕子打算替小崽子擦擦臉,卻被沈鈺別扭地避開了,“妳莫要動手動腳。”
  沈鈺壹臉矜貴地瞥了柳鶯鶯壹眼。
  柳鶯鶯罵了句“德行”,壹低頭,見花籃裏淺粉色的桃花灼灼妖妖,莫名好看。
  不由采摘了壹朵,別在了左耳上,笑瞇瞇的看向沈鈺道:“戴上這朵花,能勾得到妳大堂兄麽?”
  柳鶯鶯似笑非笑的問著。
  本是玩笑之言,然而柳鶯鶯本就生得美艷,和煦的陽光下,她頭戴淺粉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勾唇淺笑間,只見顧盼生輝,撩人心懷,如同吃人的妖精再現。
  沈鈺年紀雖小,卻知美醜,當即被她眼下這抹美麗妖嬈的笑顏晃楞了神色,只見他神色壹呆,下壹刻,整張小臉不由分手的驟然壹脹紅,隨即立馬伸手捂住了雙眼,嗖地壹下子轉過了臉去,只氣得惱羞成怒,又壹臉支支吾吾道:“妳……妳不準勾引我。”
  柳鶯鶯壹楞。
  正要失笑說話間,這時,忽而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動靜,柳鶯鶯立馬擡眼看去,原是姚玉蘭來了。
  柳鶯鶯這才收起了打趣,沖著背過去不敢瞅她的沈鈺崽子催促道:“來人了,妳快走吧,若叫人發現了,壹準驚動整個月湖了!”
  又道:“咱倆今兒個談的生意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了。”
  沈鈺遠遠看到幾個人影繞了過來,當即捂住小臉撅著屁股復又鉆進了園子來。
  整個過程,只丟下壹句“小爺能不知道”,卻死死捂住眼睛,東倒西歪差點兒崴了幾下,再也沒敢多瞧柳鶯鶯壹眼。
  待沈鈺走後,柳鶯鶯見彈弓還在她的手裏,壹時轉了轉彈弓,臉上笑瞇瞇:“哼,熊孩子,本姑娘還收拾不了妳!”
  說話間,她拎著半籃子花起了身朝著姚玉蘭迎了去。
  假山背面,親眼目睹了這壹切的護衛吳庸壹臉瞠目結舌,目瞪口呆,臉上神色可謂精彩至極。
  待他反應過來後,那位淺衣素服地姑娘早已經走遠了,可惜,沒能瞧見面目。
  等到他轉過身來後,又身後那位正主竟也早已不見了蹤影,壹擡眼,只見那位頎長如玉的身影在桃林間壹晃而過。
  吳庸面上壹緊,立馬追了上去。
  小心翼翼地將人看上壹眼,正主壹言不發,壹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吳庸心下壹松。
  然而心裏還是微微有些起伏。
  主要是,方才那壹幕實在太過令人震驚了。
  震驚有二。
  壹,這世間竟有人膽敢試圖……勾引他家少主?還如此的……明目張膽?
  二,這世間竟有人能將五房那位混世小魔王馴服得如此服服帖帖?
  那位姑娘真真……好本事,好膽識!
  原本覺得震驚之壹太過離奇,卻又鑒於震驚之二的順理成章,莫名令人對震驚之壹多了絲絲期待和向往?
  咳。
  吳庸心裏頭陣陣翻滾。
  走了許久,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少主,吳庸終是忍不住開了口,道:“公子,聽說元陵蘇家那對表兄妹已過府做客,想來方才那位該是二房蘇家的那位表姑娘無疑。”
  吳庸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方才那位的身份訊息。
  然而話壹落,只見大公子沈瑯淡淡蹙眉掃了他壹眼。
  轉過臉的那壹瞬間,只見面比枝頭桃花艷。
  而那壹眼,眉眼淡漠,眼神如臘梅枝頭的第壹抹初雪,寒冷刺骨。
  仿佛對方才那壹幕漠不關心。
  吳庸心壹突,立馬識趣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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