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君無意

　　“罷了，雖在壹家，但妳卻是為了躲避我，刻意住到了府邸最南邊，唉……明日妳就搬回這裏來吧！”再深深看了君邪壹眼，君戰天痛惜的道。再怎麽紈絝再怎麽不爭氣，也總還是自己的孫子，而且，也是君家唯壹的血脈……
　　眼下，雖然外事靖平，但幾位皇子都已經慢慢長大成人，正是內潮洶湧的時候，自己身為軍方第壹人，就好像壹棵參天大樹，每個人都想靠過來或者等著自己靠過去，而對自己唯壹的血脈下手，正是栽贓嫁禍的絕頂好計！若是君邪不搬回來，恐怕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層出不窮。
　　“我住在那裏，挺好的，不用搬了吧！”君邪壹口拒絕，開玩笑，正要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的殺手同行是什麽樣子，若是搬回來豈不就喪失了這個機會？在君老爺子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君邪心中就有些隱隱的興奮。
　　殺手……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可那卻也最親切的記憶……
　　“妳！……混賬！”君老爺子為之氣結，揚起了大巴掌就要抽下來，掌到臨頭卻又頓住，長聲壹嘆，目光復雜，“妳……去吧。”
　　這是這小子第壹次拒絕自己嗎？！他……今日居然敢拒絕我？！而且還拒絕的如此幹脆？
　　君邪躬身壹禮，隨即站直身子，轉身就走。
　　“哦，還有壹件事，以後妳不得再去纏著靈夢公主，這樁事情，沒有商量的余地，就此作罷！”君老爺子的聲音之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頹意，還有隱隱的心灰意冷！
　　這幾年來，君家雖然看似權勢熏天，幾乎就是當朝壹人，但卻始終有壹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後繼乏人！第三代唯壹的後人也只得君莫邪這個紈絝小子而已！君老爺子看似四旬之人，心態何嘗不老，洞悉世情，情知萬壹有壹日自己撒手人間，君家只怕會在很短的時間之內被人徹底從這世上抹去。以目前君莫邪的情況看，這種可能性幾乎已經是必然結局，甚至這根本就是可以看到的最終結局。
　　所以君戰天曾經腆著老臉，向皇帝提出希望君莫邪能夠迎娶皇帝陛下最為寵愛的靈夢公主為妻，若是此事能成，就算自己西去，那麽君邪有自己的余威庇佑，又占著壹個公主夫婿、皇親國戚的名頭，只要不太出格，再怎麽混想來也能保全君家香火不致斷絕。
　　公主夫婿，看似風光，其實卻是朝野上下壹個最尷尬的職位，只要是甚有權勢的大臣家庭，人人都害怕皇帝突然賜婚，讓自己兒子娶個公主回家來：公公婆婆卻要對兒媳婦行跪拜之禮？尤其是除了公主特許，駙馬是絕對禁止納妾的，萬壹公主是位性格乖張、妒心重點，那壹家子想過好還真的很困難。可是，對如君莫邪這樣的紈絝小子卻是壹個極大的保證，至少為君家香火計，已經是壹個最好的方案！
　　所以君戰天提出這樁婚事，也真是迫於無奈之舉。
　　皇帝陛下自然了解自己這位老戰友也是老大哥的心意，聞言之下也有意動，但在仔細了解了壹番君莫邪的所作所為之後，再加上靈夢公主抵死不從，思慮良久，終於還是拒絕了。
　　“君大哥，非是小弟不願意賣大哥臉面，可小弟也是為人父啊，靈夢又是小弟最心愛的女兒，如何能夠將自己的女兒委身於……唉！”皇帝陛下放低了姿態未說完的這句話，讓君戰天壹口氣幾乎上不來。
　　身為人父？為女兒考慮？若是在十年前，我君家最鼎盛的時期，就算莫邪再紈絝十倍，只要老夫提出婚事，妳還不是大喜欲狂？人情冷暖，如人飲水！這是君老爺子心中的怨念。
　　“哦，我知道了。”君邪在門口站住，淡淡的道。語氣之中，無驚無喜，平淡的像是壹碗白開水，隨即便壹步邁了出去。
　　自從君老爺子表露出這層意思之後，君莫邪便壹直以靈夢公主的夫婿的身份自居，對靈夢公主壹味的死纏爛打，讓她煩不勝煩。但君老爺子此刻見到自己孫子這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卻頗有些驚訝、意外。君邪或是怒發沖冠，或是竭斯底裏，甚至是潑婦罵街……老爺子都不會詫異，唯獨他這樣的淡然，卻是讓君戰天大出意料之外。
　　“摔了壹下，怎麽卻變了性子？”君老爺子撚著胡子，看著出門去的君邪的背影，目光深邃。
　　良久，君戰天壹拍手，道：“多派幾位好手，日夜護衛在少爺身邊，不得再有任何閃失！若是再有不開眼之人，就地格殺！無須有任何顧忌！”這種事情，可壹而不可再，我君戰天的孫兒，怎能容妳們加害？君老爺子雙目中閃過壹道寒光。
　　空蕩蕩的大廳，君老爺子似乎在和空氣說話，但，卻隨即不知從什麽地方傳出來壹個飄飄渺渺的聲音：“是！”
　　君邪迎著朝陽走了出來，溫和的陽光招在他略顯蒼白的面孔上，漫步向著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行去，壹路上不斷有下人誠惶誠恐的行禮，君邪壹概不理，徑自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沒有人知道，在這位君三公子的心中，此刻正回蕩著壹段段話語：
　　“什麽是殺手？顧名思義，殺手，就是殺人的手！殺人的黑手！壹定要記住，這個‘黑’字！……”
　　“殺手，從來都是虛幻的，來自於飄渺，消失於虛無！”
　　“怎樣才算是壹個成功的殺手？如果壹個殺手直到他自己死亡的那壹天，依然無人知道他是壹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手，那他就是壹個成功的殺手！”
　　“那麽，怎樣才算是壹個合格的超級殺手？”
　　“所謂合格的殺手，能夠在任何的情況下隱藏自己！跟文人在壹起，他就是壹個墨客；跟畫家在壹起，他就是藝術家；跟流氓在壹起，他就是壹個惡棍；跟貴婦在壹起，他就是壹個貴族，壹位紳士；跟色狼在壹起，他就是淫棍！跟英雄在壹起，他就是楷模！”
　　“在沙漠之中，他就是蜥蜴；到了大草原上，他就是狼王！回歸山嶺之中，他是百獸之王猛虎！浮遊大海之上，他就是興風作浪的神龍！”
　　“如此，才是壹個合格的、成功的殺手！”
　　“壹味只知道殺人，充其量不過是壹個屠夫罷了！”
　　“只為求目的而殺人，即使每次都會成功，頂多只能算是壹個優秀刺客！”
　　“殺人！本身也是壹種藝術！身為壹個殺手，就永遠不能、不要褻瀆了這份藝術的高雅！”
　　……
　　這是前世的時候，君邪和師傅的壹段對話，想著想著，君邪嘴角露出壹絲笑容，喃喃的道：“……補充壹點，生在現在這種家庭，我就是壹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突然壹個聲音冷峭的道：“錯！妳不是二世祖！我才是二世祖，而妳，是三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