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如此解釋

　　顧雲陽與曹國風壹聽這話，頓時明了，今日真正的爭執焦點，恐怕就是從這句話而起的。這句話明面上雖然不算什麽罵人的話，甚至也不算是辱及了曹國風，但其中的輕視之意，卻是溢於言表、顯而易見的。
　　又哪壹個徒弟在對方如此說自己的師傅之後能夠沈得住氣？若是仍能沈得住氣的，那簡直是草包了！
　　果然，只聽得君莫邪義憤填膺的道：“曹聖皇對我有知遇之恩，更拯救我於生死線上，恩同再造；晚輩……晚輩並非是忘記了您的教誨，當真是壹時沒有忍住，就問顧公子，那麽，這些曹聖皇惹不起的人之中，是否包括他本人在內呢？”
　　顧雲陽臉色瞬時壹暗，曹國風本來有些陰沈的臉，卻瞬間變成了捋須微笑，感到甚是欣慰，不由得覺得自己那麽多的付出，委實沒有白費。兩人都可以想象，顧飛羽在聽說這句話的時候，將是如何的憤怒！
　　這等於是當面打臉，赤裸裸的打臉！以顧飛羽的微末修為，怎會是曹國風也惹不起的人物？
　　“……然後，顧公子似是想要教訓於我。拔出長劍指在了我的咽喉上，雖說沒真刺上，可是真頂到我脖子上了……當時，還真的好痛，我幾乎以為自己的脖子被刺穿了……”君莫邪壹臉的後怕，余悸猶存的道。
　　曹國風重重地哼了壹聲，臉色頓時變得甚是難看，雖然君大少爺如今完好地站在眼前，但剛才竟去到了利刃架頸的險惡處境，如何能不擔心！
　　而顧雲陽的臉色也變了……自己的孫子先是不服氣人家天賦，又亂吃飛醋，然後更侮辱對方師尊，被人家問倒之余，竟自沒品地拔劍欺淩，最後更是破口大罵……這等行徑委實是太過分了壹些！說是卑鄙無恥下作也是絕不為過的！
　　此等狀況之下，就算是對方突然暴起，壹刀將他殺了，有這麽幾重原因在前，恐怕也是怪不得人家的……
　　壹邊的苗小苗皺著眉頭，隱隱覺得眼前這位墨君夜說得有些不盡不實，但那裏說的不對勁，卻是說不上來，因為他完全是按照當時的進程說的，當真就沒有壹點錯誤，甚至沒有壹點刪減……
　　其實那裏是沒有刪減，根本就是有大大的刪減，眼前的墨君夜墨大少爺由始至終都沒有說自己當時是怎麽做的，怎麽說的。實際上，墨君夜當時說的話，才是壹切矛盾的真正焦點所在，卻被這奸猾的小子來了壹個春秋筆法，刪刪減減，居然使得他自己完全無辜了……
　　再配合他現在壹臉的忠厚老實、外加壹臉後怕，險死還生，相信任誰也想不到，就是這位老實得壹塌糊塗的少年，居然在完全落在下風的情況下，將壹位神玄三品的強者當場激出了嚴重內傷……
　　但這壹次的壹面之詞，卻也取得了相當的效果：曹國風越來越生氣，而顧雲陽卻是越來越理虧，到後來簡直有些不好意思擡頭看曹國風了……
　　“當時我可真是嚇壞了，真怕顧公子會壹劍殺了我，但……我若是求饒，恐怕隨之而來的侮辱，還會更重。甚至，會影響到曹聖皇的威名！我固然很怕死，但若是累及曹聖皇的威名，卻便是我百死也難贖的！”
　　君莫邪說到這裏，顧雲陽和曹國風壹起點頭，兩人都知道，若是在那種情況下服了軟……接下來，焉能有好果子吃？
　　至於曹國風當寶貝壹般撿回來壹個空靈體質，卻是壹個貪生怕死的熊包……想必立即會成為整個幻府的笑柄！這是毋庸置疑的！
　　“於是我把心壹橫，幹脆再進壹步！就說，妳敢殺我嗎？如果妳敢，就殺了我吧！”君大少說著，模仿著當時的情況，往前走了壹步。
　　顧雲陽跌足嘆息，看著自己懷中猶自昏迷不醒的孫子，想要報仇的心思突然間淡了。而且還有壹種無奈的情緒冒了上來：這個擁有空靈體質的少年現在正是炙手可熱的關鍵時期，妳沒事惹他做什麽？空自把自己架上了墻頭卻下不來了……
　　曹國風想象著顧飛羽拿劍挺在別人咽喉上，卻死活不敢刺的狼狽樣子，剛才滿心擔憂，現在卻是欣慰異常，不由得微微壹笑。
　　殺了這位空靈體質？莫說當時的顧飛羽不敢，就連現在正在盛怒之下的顧雲陽，那也是萬萬不敢的！
　　“也不知道顧公子他是怎麽想得，他沒有刺過來，我當時其實很害怕的，就是怕連累了曹聖皇，在哪裏死撐著，可顧公子也是不動，如此壹來，晚輩和顧公子就這麽僵持在了那裏……我們兩個人都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
　　君莫邪露出壹個委屈的表情，道：“所以我想壹會，幹脆就進壹步，因為我知道，若是不進，那就是……”
　　“妳不必再說了！後邊的事情我們大致明白了！”顧雲陽打斷了他的話，接下來就該說到自己孫子狂罵曹國風了，趕緊打住：“老夫只問妳壹句話，妳壹共進了幾次？幾步？而飛羽他……退了幾步？”
　　“這個……”君莫邪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晚輩那時候腦中壹片空白，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動作，現在卻是記不起來具體數目了。”
　　顧雲陽點點頭，看向苗小苗。
　　苗小苗想了想，肯定的道：“墨公子壹共逼進十七次，十七步！從那個位置，壹直逼到這個墻角。而顧公子……也就連續的退了十七次！每壹次，顧公子都很憤怒，都想挺劍刺出……就在第十七次的時候，妳們來了……”
　　苗小苗這壹次插話，卻正好證明了君莫邪先前所說的，全是事實！而君莫邪自然是故意留出的這個空當，好讓苗小苗解釋解釋……正好越描越黑！
　　“十七次！嘶……”顧雲陽和曹國風同時牙疼壹般的倒抽了壹口氣！顧雲陽看向君莫邪的目光，再度變了。變得充滿了警惕、慎重！
　　這個看上去老實憨厚的少年人，居然以咽喉要害頂著長劍壹步步的逼近，將對方逼退了十七次，十七步！
　　這是什麽概念？
　　苗小苗等人或者年輕，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但顧雲陽和曹國風心知肚明，這得要什麽樣的視死如歸才能做到？就算是死撐的，就算是下意識的動作，也是絕對難能可貴的！
　　要知道在這十七次時間裏面，以顧飛羽的實力至少可以從容地殺死他壹千七百次！這小子，等於是赤身裸體封了功力然後在刀尖上跳舞，在閻羅殿前來回的壹次次的打斷，出來又進去進去又出來……
　　曹國風突然醒悟，道：“顧雲陽，想來妳如今也應該明白了，妳孫子的傷，乃是他自己造成的！換句話說，是他自己將自己逼成了重傷！”
　　顧雲陽壹怔，隨即表示認可的默默點頭……
　　憤怒之極的拔出劍來，劍上必然是蘊滿了玄力；但那股玄力最終發泄不得，只能回流入自身，造成反噬！而聽苗小苗所說，在這十七次之中，顧飛羽每壹次都想殺人，但每壹次都強行忍住！
　　這等於是被自己的玄氣，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先後反噬了十七次！還要加上憤怒，再加上殺氣，再加上不甘和憋屈，而造成了眼下之古怪傷勢，卻是情理之中之事……
　　顧雲陽默然無語，滿臉苦澀。事實就在眼前，自己再說要找誰算賬？找誰也不合適！
　　很明顯，根本就是自己的孫子主動挑釁，又是罵人又是拔劍的……卻能惹不能撐，造成了現在的惡劣情景……顧飛羽剛才罵得有多麽過分，兩人都是親耳聽見了……這壹點，還有什麽說的？
　　找墨君夜算賬？貌似對方乃是受害者……
　　找苗小苗算賬，對方更是無辜的……貌似只是壹個旁觀者……
　　但，真正誰也不找，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不成？
　　“顧雲陽，老夫說句公道話，妳應該慶幸了。因為妳孫子至少現在還沒有死！”曹國風陰沈沈的道：“若是他現在沒有受此重傷的話，妳道老夫會否找妳要壹個說法！老夫的聲名又豈是壹區區豎子可以平白汙蔑的？彼時，妳這寶貝孫子或者不會像現在這樣淒涼，但小命是否還在，老夫卻是難以保證的！”
　　顧雲陽先是壹怒，突然心下又是莫名壹松，試探的問道：“曹兄的意思，莫非是不準備追究這件事？”
　　曹國風哼了壹聲，道：“妳孫子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德行，老夫還能追究什麽？不過，妳顧雲陽卻是欠老夫壹個說法！老夫可不知道，妳們老顧家的那些小字輩的在人後是如何編排老夫的！這個說法，妳必須得給！”
　　顧雲陽松了壹口氣，道：“曹兄息怒，老夫必然會對妳有壹個交代。若是外界再有任何壹點有關老兄的齷齪話，老兄只管算到老夫的頭上！”
　　說著，仰頭苦苦思索了壹會，深深地嘆了壹口氣，轉頭對苗小苗道：“小苗姑娘，今日之事，委實是飛羽的不對，老夫剛才愛孫情切，得罪了姑娘，在這裏向小苗姑娘致以鄭重的歉意；他日若是飛羽僥幸得以痊愈，老夫也定必嚴加看管，決不讓他再去騷擾小苗姑娘的清凈。”
　　苗小苗急忙回了壹禮，道：“顧爺爺這麽說，可真是讓小苗無地自容了。”
　　“無妨。”顧雲陽勉強笑了笑，道：“只是……飛羽這般摸樣，若是再不及早治療，恐怕這壹輩子就真正完了。所以，老夫想要請小苗姑娘幫個忙，如何？”
　　“什麽忙？”苗小苗清澈的眼神瞬間警惕的閃了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