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迷 下

　　位於譚陽杏園附近的銘心廣場，是搖源書會承包下來，舉辦為時五天的交換會場地。
　　五天裏，城內，城外，大大小小的公子小姐們，都會聚集到此，交換舊書古籍雜物。
　　這樣的聚會，也吸引了不少書商收藏家，還有想要攀附權勢的年輕男女。
　　層層關系，人脈，人情，金錢作用下，讓這場交換會也多了不少本沒有資格參加的俊男美女。
　　同樣，美人的風景也吸引了更大圈子的紈絝子弟之類。
　　人數的變多，更是讓這次交換會的規模更加龐大。
　　於是搖源書會的影響力，也因此壹次次的擴大。
　　“我大靈從上到下，最愛各類聚會。
　　酒會，茶會，舞會，曲會，搬家會，送別會，好日頭開個會，遊學前來個會，遊學後再來個會……此外還有生日會，道歉會，雜劇會，豐收會……”
　　銘心廣場邊，壹排排長條形的宅院中。
　　孫朝月正帶人巡視著下人們準備交換會的各類情況。
　　酒水食物，接待人手，護衛巡值，對外接洽，這些都容不得壹絲錯漏。
　　要知道，這麽多人聚集在壹起，且其中有很多都是家中富貴。
　　他們匯聚的力量，就算是孫朝月也不敢輕視怠慢。
　　她此時壹身水藍連身裙，無袖的上身露出蓮藕般潔白雙臂，雙腿也露出小半截的大腿在外。
　　大紅的綢布金絲腰帶，將其腰肢束縛的纖細輕盈。
　　身後長發及腰，只在額頭上環了壹條紫玉額飾。
　　走動之間，連身裙擺上掛著的彩色珠子反射陽光，亮眼醒目。
　　此時她正壹邊巡視，壹邊和身邊的壹名清秀青年說著話。
　　青年身穿白衫，腰懸黑玉，袖口紋著太極黑白陰陽魚。
　　其人面容俊俏，眼神清澈，膚色比女子還要白皙細膩。
　　此人名為鐘寓然，是真壹教天璇宮宮主之子，如今二十四歲便已踏入四品。在整個譚陽城，也只比孫朝月稍弱壹籌。
　　“所謂上行下效，靈廷喜聚會，我們下面自然也跟著效仿，朝月忽然提這個作甚？”
　　“只是……近幾日，五天便不得不參加了六個會，當真有些疲憊了。”孫朝月眉頭微鎖，“本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人生在世，總得在這些煩文瑣事之間忙碌。就算州督大人，我師傅這般高位者，也依舊不能免俗。”鐘寓然點頭。
　　“既然累了，等會後，我陪妳去府城散散心如何？”他聲音輕柔道。
　　“算了。不能耽誤妳如今修行。”孫朝月輕輕搖頭。
　　兩人走到壹處角落，這裏正有數人在整理卷冊。
　　壹個個名字被記錄上去，分別是這次參會的人選。
　　“真正的參會者放到壹邊，邀請者放到壹邊。外圍單獨列出來。”
　　壹名主管模樣的男子指揮幾人做事。
　　見孫朝月兩人靠近，男子上前行了壹禮。
　　“孫立見過大小姐。”
　　“怎麽樣？”孫朝月隨口問。
　　“壹切都安排好了，只是，在重新核對壹些參會者的名單信息背景，這位置次序不能排錯。”孫立恭敬回答。
　　地位的體現，就算在這交換會裏，也必須得到體現。
　　否則弱者被安排高位，會坐立不安。
　　強者被安排低位，會心生不滿。
　　到時候必然會得罪人。
　　“名單給我看看。”孫朝月伸手拿過名單，從上往下掃視壹遍。
　　“謝展飛的位置低了，他三日前已經正式接到寧德學宮的入學許可。上調三個座位。”
　　“是。”
　　“荀諾的位置高了，此人只是靠著許家勢力狐假虎威，下調五個座位。”
　　“林琦宵……？”孫朝月沈吟了下，“下調三個座位，她已經廢了，就算傷勢以後養好，也沒法習武。還有，此人品行不好，我不喜歡。”
　　“……這樣，那天璇宮林家那邊……”孫立低聲請示。
　　“誰有問題，誰來找我。”孫朝月淡淡道。
　　“是。”
　　孫朝月繼續往下看去，壹個個將人選的位置微調了下。
　　不多時，她便看到壹個在意的人名。
　　“張影……”想到李霍雲的那瓶子神迷香，她抿了抿嘴，“平調到距離書會姐妹們最近的位置。”
　　“張影此人，我聽叔父提到過，之前逐月刀那事裏，主要是他最後搶回刀。此人有膽有謀，現在應該已經被提拔升官了。”
　　壹旁的鐘寓然出聲道。眼中閃過壹絲欣賞之意。
　　“那便上調他兩個位置。”孫朝月點點頭。
　　對於鐘寓然的評價，她不怎麽在意。
　　張影壹個三品小官，再怎麽有膽有謀，這等涉及九品逃犯，八品特使的生死之戰，是他壹個三品能摻和的？
　　想想就知道有問題。
　　三品在八品面前，真就是壹刀秒殺的結果。
　　所以這提拔看起來，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李家在培扶持手下。
　　若是沒李家出力，分潤功勞給他，此人絕不可能這麽短時間便又提升。
　　當然這等話她也懶得和友人說起。她清楚鐘寓然的性子，壹旦意見不合，便又會較真爭執。
　　如此當真心累。
　　“接下來，韓玉春，上調兩個位置。霍亮，下調十個位置，此人是個吹噓慣犯……”
　　壹個個名字被她確定座位，鐘寓然在壹旁，不時會插話點評壹二。
　　另壹邊。
　　張榮方和李霍雲的馬車，也終於到了銘心場門前。
　　交給守門的衛兵請柬後，兩人下了馬車，邁步進入才場內。
　　場中壹排排壹列列的桌椅整整齊齊，有的桌椅已經占據了人。
　　壹些高低不壹的書冊，堆放在桌面上，人便在後面坐著，等著交換。
　　宛如張榮方前世裏，那些正規的舊書市場。
　　“走，我們先去裏面。有拍賣。”李霍雲拉著他壹路往裏走。
　　穿過壹排排桌椅攤位，裏面是個大壹些的露天院落。
　　這裏不同的是，桌椅比外面的大了不少。
　　座位上坐著壹位位侍女仆人。
　　而最後方的壹個個木質小屋裏，才是正主。
　　正主在單人小屋裏休息，隔著壹層珠簾，外面由下人侍女幫著交換。
　　李霍雲帶著張榮方來到他的座位坐下。
　　“張哥，我去我位置了，妳自己悠著點，別真就過來買書了。”他意有所指道。
　　“去吧去吧，知道了。”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入座後，左右看了看，左側是壹名墨綠長衣的年輕女子，姿容漂亮，手中拿著壹支毛筆正慢慢練字。
　　右側是壹面如冠玉的高大男子，壹身藍衣，長發以壹支如意玉簪束起。正細細分著自己帶來的壹疊疊舊書。
　　現在看來，這地方分成內外兩個場。
　　外場要檔次低壹些，內場則是公子小姐們參加的。
　　身份高級壹點的人，有著自己的單間。
　　低壹點的人則是自己在座位前販賣書冊。
　　當然也有可能是，有的人喜歡自己來，有的人則不願拋頭露面。
　　不多時，壹聲鑼響。
　　壹隊人馬從壹側角落走了出來。手裏用銀色托盤端著壹樣樣物事。
　　孫朝月走在最後面，和壹名高大清秀男子並列，走到左側第壹的兩個位置坐下。
　　“現在開始內場第壹次拍賣。”
　　在張榮方有些無聊的等待下。
　　壹名綠裙女子上前。
　　“今日拍賣的書冊，第壹本，王遠知的《山水畫記》，其中記錄了王遠知大家對繪畫的諸多感悟，記錄。起價壹百兩。每次加價不低於十兩。”
　　聽到這個，張榮方便沒什麽興趣了。
　　這些公子小姐們喜歡的，他都不感興趣。
　　但既然都到了，他也不好立馬起身就走。
　　坐在位置上，他拿眼掃視內場。倒是認出了好幾個熟悉的面孔。
　　其中便有之前被他廢掉的林琦宵林隊長。
　　這位如今的面容陰沈冷漠，仿佛誰都虧欠了她銀錢。
　　還有明鏡宮裏見過的幾個年輕面容。都是高層子弟子女。
　　很快出價之人此起彼伏，壹本本舊書紛紛被拍賣出去。
　　價錢從百兩到千兩都有。
　　看得張榮方心中暗自咋舌，不愧是整個譚陽最大的交換會。
　　果真都是有錢人。
　　他摸了摸腰包裏的那點銀票，感覺自己這趟若是想買什麽，恐怕不夠。
　　他這次就帶了自己全部的能動用資金，壹共兩百五十兩整。
　　正擔心著，很快，那綠裙少女又換了壹批托盤，從其中壹個盤子裏，拿起壹物。
　　“接下來，便是我們的奇珍異物環節。”
　　她舉起手裏那物事，那是壹個銅色的金屬部件，也不知道是什麽上的東西。
　　大約巴掌大小，表面像是魔方般，有組裝的裂紋。
　　“這裏是來自瀟湘的童公子寄賣，壹個外教神像的殘缺部分。底價壹百兩，每次起價不得低於十兩。”
　　張榮方目光壹凝，他沒想到自己才在外面店鋪裏淘到壹個類似的東西，這裏就又遇到壹個。
　　他閉目，再睜開，屬性欄已然開啟。
　　遠遠望去。果然那物事上已經顯示出了新的信息。
　　‘未知神像部件，重量未知。’
　　‘直覺警示：此物內部似乎隱藏有隱秘，需集齊部件後，才能探索。’
　　不等張榮方細看，很快出價的開始了。
　　對此物感興趣的似乎不多，只三個人出了價，東西便被賣掉。
　　張榮方猶豫了下，還是沒出聲。
　　這物事明顯不是他之前淘到的那個的組成部分。
　　接下來，又是壹些如古董花瓶，純凈玉石雕花之類的物品拿了上來。
　　之前那種零件也又上來了兩次。都是其余的組件。
　　這讓張榮方心中升起壹絲疑惑。
　　這種零件組件，似乎很多，雖然珍貴，但似乎並不罕見。
　　他壹直開著屬性欄，盯著壹樣樣拍賣的物事。
　　直到第十二樣物品被拿出來，高高舉起。
　　“接下來的此物，是壹尊道門神像的殘片，我們不久前在壹處地下墓穴中，找到了這個被損壞的部件。
　　大家都知道這類部件的用途，其質地相當堅硬，很難被摧毀。有極高的收藏價值。
　　現在，起價兩百兩，單次不得低於十兩。”
　　這次的物事，是壹個缺少了頭部和壹半身體的神像雕塑。
　　因為體積大了很多，所以起價也高了些。
　　張榮方原本以為，這是和前面那些物事類似的東西。
　　可壹看到這個，他眼裏神色微變。
　　因為屬性欄出現的提示，和前面完全不同了。
　　‘未知道門神像，參數未知。’
　　‘直覺警示：此物和之前收集到的那部件，似乎是壹套……或許可以買回去組裝試試。’
　　“來了！！”張榮方心中升起濃濃期待。
　　只是他心中也閃過壹個疑問。
　　之前靈廷藏在逐月刀內的秘密部件，就惹得靈廷各種追殺。
　　而這裏這些類似的部件，為何就能毫不在意的被人公開拍賣。
　　這些部件之間，到底有何區別？
　　“兩百壹！”沒有遲疑，他當即脫口而出。同時舉起桌上放置的拍賣木牌。示意自己在出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