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剛叔

　　在車上晃晃悠悠的到了中午，離他最後註射海洛因已經有十四個小時，方寶有了反應，他開始焦躁心慌，感覺那車子抖動時似乎自己的骨架都要散了開來，而且就像是感冒了壹般，身體壹會兒冷壹會兒熱，但是，他開始咬緊牙關默默地忍受著，電視上不是說有戒毒成功的嗎，這開往邊境的這段時間裏，他要試壹試自己能不能堅持，或者用不著再註射毒品，就能夠把這個難關熬過去。
　　然而，在毒癮初發的時候，他還是能夠支撐的，表面上看起來和外人也沒有什麽區別，可是當長途汽車走到了雲南境內，他就不由自主的發抖流淚，可是害怕被人發覺報警或者趕下車去，他只能用臥鋪上的被子將自己蓋住，但那種在地獄裏歷練般的煎熬，絕不是常人所能體會到的。
　　等過了昆明，從玉溪向南到墨江，普洱，離景洪市已經不遠了，可是方寶的毒癮也漸漸的到了高峰，“萬蟻嚙骨”、“萬針刺心”、“萬嘴吮血”、“萬蟲斷筋”、“萬刃裂膚”這“五萬之痛”齊齊的發作，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這樣壹來，自然再瞞不過周圍的乘客，那些乘客見了，以為他突患急癥，趕緊喊了司機停車。
　　車子停下，司機與售票員都過來了，但沒有搞清他到底是什麽狀況，便決定加快車子的速度，趕到前面的思茅市去送入醫院。
　　正在這時，乘客中忽然有壹個人道：“不用送醫院，我是醫生，這小夥子的病沒什麽關系，我扶他下去緊急處理壹下，請大家在車上等二十分鐘，應該沒事的。”
　　說話間，壹個四十來歲，穿著壹件黑色夾克，又矮又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伸手就將方寶扶下了車子的上鋪，出了車門，走到了離車五十米的地方，有意的選擇了有樹木能夠遮擋車上乘客視線的地方，這才讓方寶躺下，從懷裏掏出了壹包“紅塔山”，取出了其中壹支遞給他道：“小兄弟，抽壹支吧，抽壹支就會好的。”
　　方寶壹邊顫抖，壹邊無力的搖頭道：“我不抽，我的病不是抽煙就能夠好的。”
　　矮瘦的中年男子神秘的壹笑，道：“我都給妳說過了，我是醫生，怎麽會不知道妳得的是什麽病，快抽吧，看妳這樣子已經發了壹陣癮了，至少要抽三支才過得去。”
　　方寶聽到“發了壹陣癮”這話，頓時明白過來，趕緊去拿煙，而中年男子把火給他點上。
　　當抽第壹口，方寶就感覺到特別的香，似乎世界上所有的花香、菜香、女人香都聚集在這支煙裏壹般，頓時壹口氣的猛吸下去。
　　瞧著方寶很快吸完第壹支煙，那中年男子立刻又遞了第二支給他點上，不壹會兒，煙灰又盡，不過此刻方寶已經感覺好多了，頓時望著中年男子道：“這煙裏有毒品，對不對？”
　　中年男子微笑著道：“什麽毒品，別說得難聽，這是神仙藥，妳現在不是做了神仙嗎？”
　　說到這裏，他很老練的拿著方寶的手腕看了看，便道：“都紮針了，小兄弟，妳癮不小啊，溜冰的時間有多長了？”
　　壹邊說著，他拿出了第三支煙，給方寶點上。
　　方寶聽著他的話，壹頭霧水的道：“溜冰？我不會溜冰啊。”
　　中年男子望著他的眼神詫異起來，道：“妳連這些都不懂，是誰帶妳入道的，他沒有教妳嗎？”
　　方寶搖了搖頭，道：“我是被人害了，連打了八天的海洛因，過去我是從來不碰這東西的。”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的點頭道：“這就對了，怪不得看起來妳挺嫩的，八天的海洛因，成本可夠高的，給妳紮針的人要麽是恨妳想毀妳，要麽是妳有錢，他弄妳上癮之後可以吸妳的血。”
　　說到這裏，他再次打量了方寶壹眼道：“我看妳不像是有錢人，被人害了吧，到西雙版納，是不是想搞到便宜的神仙藥啊。”
　　方寶覺得這中年男子就像是要把自己看穿壹樣，便點頭道：“是的，我不知道什麽地方有毒……神仙藥，看電視說這邊很多，就過來了，不過我身上沒有錢了。大哥，剛才抽了妳三支神仙煙，需要多少錢，妳把地址給我，等有錢了，我再給妳。”
　　中年男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與胸膛，臉上流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小兄弟，妳長得靚，人也結實，不錯。告訴妳，吸這玩意兒和燒錢沒什麽區別，妳到哪裏弄錢給我，而且今後又怎麽辦，這樣吧，我還有事要到緬甸那邊去做生意，正好缺壹個助手，妳就跟著我吧，要是這壹趟成功了，不僅有享受不完的神仙藥，還可以發大財。”
　　方寶並不傻，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望著他道：“妳是販毒的。”
　　中年男子並不否認，拍了拍他的肩道：“我過去和妳壹樣，被人引上了道，可是那玩意兒不是普通人整得起的啊，只好提著頭走進這壹行了，小兄弟，妳放心，每天往這條路來往的像妳我這種人都不少，但出事的沒有幾個，跟著我就對了。”
　　此時此刻，方寶是極度憎恨毒品的，當然也恨販毒的人，不過他並沒有別的地方去，而且也實在害怕毒癮發作的痛苦，便微微地點了點頭。
　　瞧著他答應，中年男子頓時笑了，又壹拍他的肩道：“走吧，別讓車上的人等急了，小兄弟，妳叫什麽名字，是哪裏的人？”
　　方寶當然不會說出自己的真名，但知道口音瞞不過他，不知怎麽的就浮現出吳莎妮的影子，壹邊起身，壹邊道：“我叫吳寶，是四川人。”
　　中年男子“嗯”了壹聲道：“我叫白建剛，廣東人，今後就叫妳阿寶吧。妳叫我剛叔就行了。”
　　說話之間，兩人就重新上了汽車，白建剛借口要照顧方寶，便讓他調換位置到了車的後面，與自己挨在壹起，方便說話。
　　……
　　五個小時之後，汽車到了雲南西雙版納州的州府景洪市，剛壹走出車站，就聽到了悠揚的葫蘆絲音樂。
　　此時是四月中旬的壹個傍晚，壹輪紅日未墜，景洪的天空上飄著紅色的雲霞，整個城市都籠罩在壹片紅光之中顯著艷麗的美，街上有許多盤著髻子，穿著鮮艷傣族裙袍，眉清目秀，身材苗條的女子走過，讓人感受到了壹種強烈的少數民族風情。
　　方寶聽白建剛說要走緬甸去，專門看過地圖，知道邊境口岸是離景洪市還有數十公裏的猛海縣打洛鎮，忍不住道：“剛叔，我們這就去打洛嗎？”
　　白建剛搖頭道：“再過去有邊檢站，臨檢的也很多，妳身上沒有身份證，被查到了非常麻煩，我們在這裏等壹會兒，很快就有人來接我們，今晚就能夠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