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反思

　　範香蘭的臉上顯出了痛苦之色，道：“玉罕，謝謝妳，謝謝妳讓我看到了另壹個自己，為了怨恨，可以去不顧壹切，那會多麽可怕，當知道方寶有別的女人的時候，我曾經想派人去殺了她們，那樣的想法是可怕的，最終我還是得不到方寶，他會恨我，會認定我是壹個蛇蠍女人，是壹個和罌粟花沒區別的女人，我同樣什麽都沒有，同樣會煎熬壹輩子，玉罕，放下吧，和我壹起放下怨恨，讓壹切都重新開始，歸來城將不復存在，軍隊將不復存在，所有的錢將分給大家，我會壹無所有，妳的目的也達到了，我只是想讓妳幫壹幫妳過去的親人朋友，也希望妳放下後能夠過得比現在好。”
　　玉罕沈默了，看著她好壹陣才道：“妳要我怎麽做？”
　　範香蘭道：“我要妳去說服盧瑪回到仰光後促成政府答應華邦軍放下武器的條件，第壹，不許再追究華邦軍過去做的事。第二，華邦軍的居民去留自由，還願意居住在緬甸的，給予他們正式的國民戶籍，任何城市都可以選擇。第三，由他負責和聯合國禁毒署聯系，要求像坤沙和彭家聲壹樣取消對我和我的手下全部的國際通緝。在做好這事之前，妳會留在歸來城，事成之後再放妳回去。”
　　玉罕緩緩點了點頭道：“好，但我也要提壹個條件。”
　　範香蘭道：“妳說。”
　　玉罕的目光瞧向了她身後的方寶道：“我要和他單獨說幾句話。”
　　要是在過去，玉罕提出這樣的要求範香蘭必然是會惱怒不允的，可是這次，她沒有回答，卻徑直走出了石室，然後把鐵門關上了。
　　……
　　玉罕面對著方寶，默默的佇立良久，才凝視著他道：“阿寶哥，這些年妳過得好嗎？”
　　過去方寶壹直覺得範香蘭小心眼兒誤會了他和玉罕，但數度見到玉罕瞧著自己的那種只有成熟的有經歷的男人才能夠體會的眼神，而在這種時候她竟提出和自己單獨相對，就是傻子當然也猜得到為什麽了，而在如今，他也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直覺真是很靈。
　　知道玉罕還不了解自己這些年的經歷，他點頭道：“還好，玉罕，我抓妳回來，別怪我。”
　　玉罕忽然淒然壹笑道：“阿寶哥，妳心裏壹直有她，哪怕是和她吵了嘴分了手心裏也有她，對不對，她那麽漂亮，又是司令，就像是壹只驕傲的孔雀，而我，不過是壹只在妳身邊經過不打眼的小麻雀。”
　　方寶道：“不，玉罕，妳也長得很漂亮，並不是小麻雀，可是我對妳從來沒有想過那……那方面的事。”
　　玉罕的神情更黯淡了，道：“我知道妳沒有把我放在心上的，否則也不會帶我從歸來城出去後，就留下我壹個人在外面不管了，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所以只有恨，讓她壹無所有，有壹天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饒是我唯壹的目標，為了這個目標，我學會了交際，學會了風騷，去接近盧瑪，然後迷得他和老婆離婚娶了我，後來就讓他派兵攻打歸來城。但是，前幾天聽說歸來城在被不停的轟炸，所有的建築都被毀得差不多了，還不知道裏面的居民有沒有傷亡，我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厲害，親手毀了這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傷害了那些疼過我的長輩，那些和我壹起玩耍的朋友，我想讓範香蘭痛苦，可是漸漸的才知道，我和她的根是同壹個地方長的，砍掉了這條根，她會流血，而我也會流淚。”
　　想到在臥室外聽到玉罕對盧瑪說的話，方寶知道她並沒有撒謊，心裏也說不出的壹陣難受，道：“玉罕，城雖然毀了，可是裏面的居民全部進入了防空洞，並沒有什麽死傷，妳還有改錯的機會。”
　　玉罕搖了搖頭，壹雙漂亮的大眼睛裏忽然潸潸的垂下淚來，道：“華邦軍的士兵全是歸來城的居民，前幾次進攻，他們死了不少，就連我的……我的堂兄也戰死了，我錯了，真的錯了，為了壹個根本不喜歡我的男人，毀了自己的家鄉，也害死了自己的親人，今後我只有在佛祖座前日夜替他們添香頌經才能夠贖的我罪過。”
　　聽著玉罕竟有出家之意，方寶趕緊道：“玉罕，只要妳把阿蘭提的條件促成了，就是做了大善事，相信妳堂兄他們的在天之靈壹定會原諒妳的。”
　　聽著方寶這話有關心自己的意味，玉罕秀美的臉上掠過了壹絲淡淡的笑，道：“我們撣族人從小就信奉佛祖，長伴佛祖左右是自己的福緣，不過妳放心，歸來城的事我會盡力辦好的，範香蘭既然連她爺爺爸爸傳下來的基業都肯放棄，我還有什麽不能放棄的。這些年我接觸軍政府的人很多，聽他們說，歐美各國政府對範香蘭專把金三角的毒品賣到西方非常不滿，壹直在逼緬甸政府對華邦軍進行徹底的清剿，由於過去西方國家對緬甸軍政府驅逐並屠殺少數民族的行為不滿，進行了多次的制裁，軍政府和這些國家的關系不好，所以也沒有聽他們的，但是，這幾年緬甸政府和西方各國的關系已經有了緩和，遲早會對華邦軍和歸來城下手，如果有歐美國家的情報系統和特種部隊配合，華邦軍抵抗不了多久，會比現在的傷亡要慘重的多。”
　　方寶點頭道：“阿蘭比我們想像的理智，玉罕，妳有沒有發現，和過去相比，她其實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玉罕“嗯”了壹聲道：“要是在過去，她是死都不會認錯的。”
　　說到這裏，她朝著方寶走進了壹步，深深地註視著他道：“阿寶哥，範香蘭有壹件事沒有感覺錯，那就是我喜歡妳，在後院服侍妳的時候，雖然天天見面，可是回到床上躺著還是會想妳，希望天趕快亮，能夠早點兒見到妳。”
　　這樣的感覺，方寶曾經有過，那就是對崔牡丹的單相思，這或許是每壹個少男少女都會經歷的過程，他能夠理解，可是不能繼續，當下道：“玉罕，那是因為歸來城的男孩子太少了，我沒有妳想像中那樣好的。”
　　玉罕的眼神迷離，似乎回到了八年前，道：“或許吧，可我就是想妳，阿寶哥，我的身子已經不幹凈，沒資格跟著妳，可是妳能不能親親我，這也是我對妳唯壹的要求。”
　　方寶當然不會拒絕她這樣的要求，走了過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壹吻，他並沒有去抱玉罕，因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這個女人絕沒有可能，而摟抱是很容易讓人失控的。
　　……
　　玉罕的確沒有要求更多，在方寶的壹吻之後，對著他少女般的甜甜壹笑，神態便漸漸的恢復了少婦的成熟，走到了鐵門邊，打開了門，見到範香蘭在外面負手而立，大聲道：“帶我去見盧瑪。”
　　範香蘭點了點頭，揮手讓壹名女兵將玉罕帶走了，跟著回到了石室中，望著方寶道：“阿寶哥，我已經派了人到美國和華威幫的骨幹見面談運送毒品的事，現在接替華家榮位置的是壹個叫董煌的家夥，由於華家榮死之前已經打電話給他說與我這邊達成了協議，他還沒有想到華家榮的死和我有關，以為在邊境時發生了什麽意外，說好只要我的貨到了泰國，他們會派船接到美國去，這次我給他們的貨是他們前幾年在華家榮帶領下開始做毒品分銷生意的總量，姓董的也很緊張，會派最得力的手下到泰國去接貨，而到時候我的人也會在董煌的身邊等待消息，只要在泰國和美國同時動手，華威幫必散無疑，到時候妳想辦法接收他們的壹部分手下與地盤就行了。”
　　對於華威幫的情況，方寶早就了解，知道董煌過去是華家榮手下負責紐約生意的堂主，從意大利黑手黨或者麥德林集團那裏拿毒品分銷也是他在負責，立刻道：“好，妳馬上給董煌發消息過去，毒品正發往泰國，三天後就能夠到達，然後安排妳的人和我的人聯系，到時候把董煌在什麽地方告訴他，他自然會派人去幹掉董煌的。”
　　範香蘭對這事當然已經思考好了，點頭道：“我派到美國和董煌見面的人叫做樓青雲，他也是我這裏負責歐美生意的聯系人，帶著壹百多名兄弟在歐美已經呆了六年了，妳把妳的人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我給他說，讓他馬上取得聯系，至於泰國那邊，我約他們在曼谷的BANGKOK港口交貨，那裏是禿鷹的地盤，他也有不少能幹手下，用不著妳再派人過來。”
　　方寶答應著，立刻把歐陽光的手機號碼告訴了她，範香蘭記好後，便拿了壹部衛星電話在手中向室外走去，方寶知道她準備聯系那樓青雲，而地下通道對衛星接發的信號都不好，便跟著她走了出去。
　　順著通道向上，沒多久，便到了外面空地，盧瑪在華邦軍手中，緬甸軍自然投鼠忌器，不敢貿然進攻，此刻歸來城四周壹片寂靜，只偶然從森林裏傳來幾聲夜鳥的啼叫。
　　範香蘭給在美國的樓青雲打了電話後，方寶接了過來，把這事告訴了歐陽光，讓他等待著樓青雲那邊的消息。
　　……
　　當結束了和歐陽光的通話，範香蘭道：“阿寶哥，妳累不累，在地上室悶了好久，我想在外面走走。”
　　這次的行動來去乘坐的是直升機，體力並沒有怎麽消耗，方寶也想跟範香蘭多壹些相處的機會，立刻答應道：“不累，往哪邊走，我陪妳。”
　　範香蘭笑了笑，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道：“我想回範園看看。”
　　見到範香蘭伸手，方寶趕緊去牽住了，心裏卻好生的感慨，在他認識的女人中，範香蘭的性格無疑是最多變的，好的時候真的是溫柔如水，甚至還會幫他洗腳，是壹等壹的好女人好妻子，可是狠起來的時候，就連他也會感到膽寒，真希望這壹次她的溫柔可以持久壹點兒，不，最好是永遠能夠保持下去。
　　默默的向歸來城的方向走了壹陣，方寶道：“阿蘭，妳想不想知道玉罕給我說了些什麽？”
　　範香蘭搖了搖頭道：“不想，因為我能夠猜到，妳還記不記得我對她說的話，看到了她這些年做的事，就像是看到了自己，阿寶哥，實話告訴妳，在知道妳和那個崔牡丹在壹起，還跟她壹起住在學校的時候，我真的好想殺了她，有壹次我實在忍不住心裏的妒火，派出了人去皇妃村要她的命，人都到了四川，我的氣才消了些，收回了命令。”
　　雖然崔牡丹活得好好的，但聽到這話，方寶的壹顆心還是“忽忽”的亂跳，要是範香蘭真殺了崔牡丹，而且是因為自己的關系，他不知會有多痛苦，也不知該怎麽來報這個仇。
　　這時，範香蘭握住方寶的手緊了些，道：“阿寶哥，妳不要擔心，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些年我漸漸長大，明白了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愛或許就像是壹把沙子，妳捏得越緊，它反而會消失越快，就像是玉罕，她說恨我是因為我驕傲的高高在上，其實不完全是，她那麽恨我，是因為我曾經是妳的女人，而當初我沒有給她和妳親熱發展的機會，否則她絕不會為了打擊我不顧歸來城裏和她認識的那些鄉親父老，看到了她，看到了她的變化，還有她的恨對整個歸來城造成的傷害，我開始幸慶了，幸慶自己沒有走得那麽遠，那麽偏激，還有挽回的余地，否則，我傷害的不僅僅是我和妳，還有強強，他夾在我們的相互仇怨之間，看著自己的父母越離越遠，甚至恨不得殺死對方，壹定會非常痛苦。”
　　方寶聽出範香蘭是在真心的反思，可這是壹個很情緒化女人，現在這麽覺得，說不定忽然壹個事件又讓她改變了想法，而強強應該是她最在乎最能夠讓她的這種平和保持長久的關鍵所在了，趕緊道：“是啊，強強是個好孩子，他是上天給我們的最好禮物，我們都應該好好的珍惜，讓他有壹個和和美美的家。”
　　範香蘭聽他提起兒子，臉上蕩漾出了母愛的光輝，輕輕“嗯”了壹聲道：“強強壹出生我就把他交給了鄭軍醫，由於事務太忙，去看他的時間很少，這次我肯放下，其實有很大壹部分是因為他，我不想強強被我連累，會有什麽危險，也不想他長大之後接替我的位置天天與子彈和毒品打交道，那會過得很辛苦很不開心。”
　　方寶點了點頭道：“是啊，凝雪給我生了壹個兒子，我取名叫做方易，就是不想孩子走我們的老路，寧願他們平凡壹點兒，長命百歲，開枝散葉就行了。”
　　聽著方寶提到別的女人，範香蘭的眼神仍然有些閃爍，雖然很快克制著自己平靜下來，但還是忍不住輕“哼”了壹聲道：“要我和妳那些女人見面可以，要我和她們生活在壹起我也認了，可是如果那些女人要給我臉色看，又或者背地裏編排我，那我也不會客氣，為了強強，我可以忍，但是要有壹個限度。”
　　這話又讓方寶的心加速跳動起來，他深深的知道，範香蘭說得不錯，她如今只是在忍，在努力的改變自己，但是那種狠辣的個性，還有多年女梟首的經歷是不可能讓她完全變成另壹個人的，如果受了氣，搞不好真的要翻臉掏槍釀成血案。而在他的女人之中，崔牡丹和杜雨靈是不會爭什麽的，吳莎妮雖然有個性，但克制能力向來還不錯，他最擔心的就是江凝雪，那可是壹個大小姐，脾氣與範香蘭有大同小異之處，朝夕相處，擦槍走火的情況難免會發生，那麽事情就大了。這實在是舊煩剛平新煩又生，男人要想把壹群女人聚在壹個屋檐下還真不容易，這時候他才特別佩服師父張浩天了，他娶了九個老婆，可是照樣擺得四平八穩，九位王妃和睦相處親如姐妹，下次碰到他，非得好好學學這門事關自己終身幸福的蓋世神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