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柳夢龍之策

　　範香蘭雖然沈浸在愛情的甜蜜以及與愛人重逢的歡悅之中，但她終不是壹個普通的女人，瞥到了田家傑，便輕輕推開了方寶，走了過去，微笑道：“田團長，我就是範香蘭，我的聲音，妳應該聽得出來吧。”
　　田家傑是骷髏軍警衛師的團長，算是中高級軍官了，經常會到司令部開會，雖然那時範香蘭戴著黑骷髏的面具，可是身材與聲音是極熟悉的，更何況他還看過現在已經流傳開來的範香蘭那張穿著軍裝的照片。心裏豈會有懷疑，趕緊雙腿並攏，身子壹挺，敬了壹個軍禮道：“卑職當日保護不力，讓司令妳受難了，還請妳降罪。”
　　範香蘭知道他指的是歸來城失陷，自己被抓然後逃脫的事，搖頭道：“洪三橋那個叛徒與那些毒梟布署周密。忽然襲擊，是我自己失察，怪不了妳們的，能夠逃出來就好，而且現在到這裏來，足見妳的忠心，我要對妳好好嘉獎。”
　　聽著範香蘭對田家傑仍然以“團長”相稱，方寶卻詫異起來，道：“阿蘭，我不是已經讓孫峰給妳發過電報了嗎，田團長已經升為華邦民主獨立軍二師的師長。”
　　此刻範香蘭的臉色卻黯淡下來，道：“走吧，先到指揮部去，我慢慢給妳們說這事。”
　　範香蘭忽然來到“普遜大山”，方寶就覺得有問題，便點了點頭，轉眼瞥到了她身後爬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柳夢龍，便笑著走了過去，伸臂緊緊握住他的雙手道：“柳先生，想不到妳也來了，真是稀客啊，有了妳，我腦子就可以閑下來休息休息了。”
　　柳夢龍望著他，微笑著道：“吳副司令高瞻遠矚，雄才大略，是柳某及不上的，柳某來此。只希望能夠跟隨副司令，略盡綿力，報答當年範老司令的知遇之恩罷了。”
　　方寶哈哈大笑道：“什麽高瞻遠矚，雄才大略，柳先生，妳可不是拍馬屁的人，走吧，我這幾天正煩得很，妳們來了，大家在壹起壹定能夠想些好主意來。”
　　說話之後，大家便朝著象谷方向走去，不過要照顧柳夢龍，速度自然不快，而柳夢龍壹路走壹路仔細觀察著地勢，不時含笑點頭，顯然對在這裏建立根據地頗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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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直到傍晚，大家才到達象谷，外面實在太冷了，方寶吩咐炊事班的人把現有最好的東西弄出來給司令接風，就帶著大家進入了指揮部的山洞。
　　孫峰與尼達羅都在山洞裏面，瞧到了範香蘭。趕緊過來敬禮，範香蘭向他們微笑著點了點頭，就讓大家先圍在篝火邊說話。
　　方寶挨著範香蘭而坐，他心裏滿是疑問，第壹個道：“司令，柳先生，妳們怎麽會忽然到這裏的？”這麽多人，而且開的是軍事會議，他對範香蘭自然要以軍職相稱了。
　　範香蘭沒有回答，而是道：“柳先生，這事還是妳來說吧。”
　　柳夢龍點了點頭，環視了壹下眾人，道：“這事應該從吳副司令在那木山寨發的那道要求將骷髏軍改名的電報說起，當時範司令接到電報後，就召開了團級以上軍官會議研究這事，誰知剛壹提出來，就遭到了王師長上官師長，還有其他軍官的強烈反對，說骷髏軍歷經數十年，叱咤金三角，掙下了偌大的威名，就憑壹個外來的，乳臭未幹的小子的話改名，不僅很滑稽，而且也沒臉面對先人，王師長更是當場就站起身，說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商量，然後就走了，他壹走。所有的軍官也跟著走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道：“在聽到吳副司令的建議之後，我思索了很久，覺得改名非常有必要，而且很有可能是我們戰勝洪三橋最好的辦法，畢竟克倫軍的力量遠遠超過洪三橋，只要打消他們的顧慮，給壹個幫我們的借口，洪三橋只有死路壹條，而且改名，對於軍隊的未來，是有關鍵性的戰略意義的。所以當王師長他們走了，只有我留了下來，極力贊同吳副司令的意見，雖然王師長平常待我不錯，可是這事關系著整個軍隊的生死存亡，我實在不能不開口，否則就對不起範老司令了。”
　　這時，範香蘭卻接過了柳夢龍的話，道：“最初接到吳副司令的這道電報後，我的感情上也不能接受，畢竟骷髏軍是我阿爺和阿爸拼死拼活，辛辛苦苦才創下的。可是靜下來仔細思考，骷髏軍走到現在，的確有許多弊病，別的不說，就是吳副司令，當初也以為我是壹個惡魔，想要刺殺我才到歸來城來的，除了附近撣族山寨的人，外人對我們的了解實在太少了。還有，去克倫軍那裏求援失敗也讓我深深的反思，沒有朋友。沒有支援，難道我們就要永遠孤軍奮戰下去，甚至讓朋友想幫卻不敢幫，而吳副司令的建議正好給我解決了這個難題，世上的事情不是壹成不變的，阿爺把國軍變成骷髏軍，為什麽我們不能根據實際的情況再作壹些改變。當時我整整思考了壹夜才決定召開這個會，想不到最後變成那樣子。”
　　柳夢龍嘆了壹口氣道：“順勢而變，不拘泥壹格，本是天下成大事者必須的特性，範司令作為壹個女人，有這樣的魅力，柳某很佩服也很替範老司令欣慰後繼有人，但是沒想到王師長會為兒女間的私情糾葛根本就不去細思這個建議的種種妙處，而其余的軍官又完全以他的馬首是瞻，範司令實際上已經被架空了，臣大於君，對於壹支軍隊來說，是非常危險的，現在的骷髏軍也不再是範家的骷髏軍了，還不如另外換個名字。”
　　方寶立刻道：“妳離開王猛子，他能同意嗎？”
　　柳夢龍忽然大笑起來，道：“我不走也不行了，對於王師長來說，是不是完全聽自己話的人那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能出主意的人。”
　　範香蘭道：“王師長見到柳先生不跟著他壹起走，還留下來和我商量了很久，回去後就不再理他了，真沒有想到，他的心眼兒會這麽小。”
　　方寶道：“這麽說來，王猛子他們沒有同意，那封電報，是妳們兩個人的意思了。”
　　範香蘭壹點頭道：“王師長越是這樣，我和柳先生就越覺得妳的建議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過了壹天，等柳先生想好新軍隊的名字之後，我就沖進了通訊連。命令當值的士兵給妳們發送了同意的信號。”
　　方寶猜到了後面的事，道：“通訊連是王猛子掌握著的，妳沖了進去強行發了這道命令，他當然會很不高興了，所以我後來發出的那些電報，妳都沒有收到了，是不是？”
　　範香蘭道：“後來通訊連的人無論怎麽樣都不讓我進去了，後來還是我拿槍頂著通訊連連長的頭，他才說出妳們的具體位置，我知道王師長不會同意我來，因此並沒有馬上行動，而是悄悄通知了柳先生，壹直到五天前，才找到機會出來，我知道這裏靠近克倫族的司令部，所以走的是上次我們到野人山的那條路，只是柳先生的腳程要慢點兒，才耽擱了些時間。”
　　方寶知道像柳夢龍這樣的人走山路是很艱難的，便望著他道：“柳先生，真是辛苦妳了。”
　　柳夢龍搖了搖頭道：“過去我早知道王師長只是壹個攻城略地的將才，而非掌握全局，運籌帷幄的帥才，經過了這件事，更是看清了他，實在非常失望，既然他覺得我不是自己人，留在身邊也沒什麽意思了，我已經決定，等打敗洪三橋，華邦民主獨立軍走上正軌，就回中國去，緬甸實在不是我想呆的地方。”
　　範香蘭也不知道他這個打算，頓時失聲道：“什麽，柳先生，妳想回中國，那怎麽行？”
　　柳夢龍道：“我因故從中國到了緬甸，弄得落魄賣字，蒙範鵬舉司令垂青，待我以國士之禮，但我壹直心懷故土，所以才不會接受軍職，前段時間我就打算回去，如果不是骷髏軍出了這樣的事情，可能已經向妳告辭了。”
　　說實話，緬甸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很多人都是不願呆的，方寶無疑也是其中之壹，當然理解柳夢龍的心情，當下笑著道：“柳先生，要除掉洪三橋，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搞不好壹二十年都回不去。”
　　柳夢龍搖了搖頭道：“不，要除掉洪三橋，不會超過三個月，而三個月內如果除不掉他，那我們只能離開緬甸，各位去什麽地方都行，但我是壹定要回中國的。”
　　方寶知道他比自己對局勢盤算得更清楚，便道：“柳先生，妳就給大家指點指點迷津吧？”
　　柳夢龍並不賣關子，道：“王師長作戰雖然勇猛，不過為人剛愎自用，絕不是洪三橋的對手，現在完全不用指靠他了，所以勝負唯壹的關鍵就是克倫軍幫不幫我們對付洪三橋，克倫軍如果幫我們，我們就贏定了，洪三橋在這壹帶是呆不下去的，但要是他們不幫，我們在象谷的消息壹旦傳出去，妳們說洪三橋會容許我們在這裏存在三個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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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柳夢龍的話，知道他分析得不會有錯，眾人都沈默起來，範香蘭咬了咬牙道：“明天我再去壹趟克倫族的司令部，請莫達隆將軍告訴我郎山將軍在泰國的什麽地方，我想去和他談談。”
　　柳夢龍卻又壹搖頭道：“千萬不要馬上去，如果妳去，克倫軍就很有可能永遠不會幫我們了。”
　　範香蘭奇道：“為什麽？”
　　柳夢龍抽了抽略有些下滑的眼鏡，道：“郎山將軍雖然老了，可是對軍隊的掌控力還在，莫達隆也會聽父親的意見，所以上次範司令去求援被拒，就是郎山的意思，而年紀越大的人，考慮事情越周密謹慎，我們現在雖然成立了華邦民主獨立軍，並向他作出了通報，但影響還不夠大，給他幫我們的借口還不夠足，所以我們還得加大輿論宣傳，特別是國際輿論的宣傳，再三重申我們和過去不壹樣了，特別是不再碰毒品這壹項，必須要著重宣傳，另外，還要想辦法證明洪三橋在與毒梟勾結，這樣他幫我們的可能性才會大壹些。而如果現在去，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肯定仍然會遭到拒絕，今後反而不好再開口了。”
　　方寶立刻道：“我捉到壹個人，過去是楊多金手下的頭目，和尚勇和門沙的交情都不錯，知道洪三橋和毒梟勾結的內幕，如今在果亞寨主那裏關著。只是人證有了，沒有物證，同樣也沒有辦法證明洪三橋和毒梟有所勾結。”
　　柳夢龍聞言，臉上壹喜，望著方寶道：“吳副司令果然了得，未雨綢繆，已經辦好這事了，只要有了人證，沒有物證也沒有關系，我們只需要把這個人送到國際禁毒組織的手中，他們自然會審問調查，而且只怕也沒有人會相信洪三橋是真心投降政府，而這個人證，我們最好通過克倫軍送去，算是和他們有了前期的溝通。”
　　方寶道：“如果只是做這件事，恐怕還不能讓克倫軍幫我們，柳先生，妳壹定還有另外的計劃吧。”
　　柳夢龍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著他道：“吳副司令，妳借過錢沒有？”
　　想不到柳夢龍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方寶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但還是老實回答道：“我沒有借過別人的錢，但別人借過我的錢。”他說的自然就是黃勇了。
　　柳夢龍點了點頭，道：“那妳怕不怕他不還給妳。”
　　方寶道：“開始的時候不怕，後來見到他總是入不敷出，就有些擔心他還不上了，只是不好意思問。”
　　柳夢龍微微壹笑道：“這就對了，我們通常借錢給別人，是要看對方有沒有償還能力的，克倫軍的數量雖然遠勝現在的洪三橋，但是，洪三橋手下壹師的戰鬥力他們不是沒有耳聞，就算是戰勝了洪三橋，克倫軍付出的代價也壹定會很大，如果政府軍找這個借口乘虛而入，他們抵擋不住，我想這才是郎山將軍不幫司令對付洪三橋最重要的原因。”
　　聽著這話，方寶已經翹起了大拇指，對著他道：“高，高，柳先生，我就說妳是諸葛亮重生轉世，說得太有道理了。”
　　範香蘭忽然站了起來，向著柳夢龍鞠了壹個躬，道：“柳先生，怪不得我阿爸生前會那麽賞識妳，請妳給我指點壹條明路，可以說動郎山將軍出兵助我。”
　　瞧著範香蘭向自己鞠躬，柳夢龍趕緊也站起身來道：“司令不必如此，柳某已經說過了，會盡心盡力做好這事回報範老司令當年的賞識之恩，請坐下來，柳某願獻壹策。”
　　等到範香蘭坐下，柳夢龍這才道：“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建好象谷的根據地，盡快收攏骷髏軍的舊部，這些天陸續有人去野人山投奔，那是因為聽說司令在那裏，而現在我們放出風去，說妳已經到了新的根據地，他們自然會到這裏來，而有了人手之後，應該想辦法打壹兩場勝仗，展示出我們依然有不錯的戰鬥力，打洪三橋也將由我們沖鋒陷陣，不會給克倫軍造成太大的傷亡，我想郎山將軍的顧慮就減小很多的。”
　　範香蘭點頭道：“好，那我就通知果亞寨主，把我在這裏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傳播出去，另外讓他把吳副司令抓的那個人送來，交給克倫軍。”
　　柳夢龍沈吟著道：“把妳在這裏的消息傳播出去固然能夠引來骷髏軍的舊部，但馬上也會引來另外的麻煩。”
　　方寶立刻道：“妳是怕有洪三橋的奸細混進來嗎？”
　　柳夢龍壹搖頭道：“骷髏軍的人彼此都很熟悉，來的是二師和警衛師的人，壹個個跟洪三橋都仇深似海，就算有奸細，也很有限，只要處處小心，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我是擔心飛豹隊。”
　　方寶早就聽範香蘭來說，飛豹隊是洪三橋訓練出來善於在叢林裏作戰的特種部隊，雖然人數不多，只有四五十人，卻是他最精銳的手下，上次派到叢林中想攔截他和範香蘭就是這些人，便道：“妳是說洪三橋會把飛豹隊的人派到象谷來攻擊我們？”
　　柳夢龍點頭道：“只要範司令到了象谷的消息傳播出去，然後洪三橋的奸細來偵查到我們並沒有多少人，他肯定會派飛豹隊出來，這些人號稱能夠以壹當十，再加上洪三橋會派直升飛機配合，對付起來，只怕會有很大的麻煩。”
　　範香蘭的臉色也沈凝起來，道：“我看過飛豹隊的訓練，無論身手槍法還是裝備，都不是普通戰士能夠對付的，這事的確不得不防。”
　　柳夢龍道：“洪三橋肯定會派飛豹隊來的，但我們可以設計讓他們中伏，只是這些人太過強悍，具有突圍反擊的本領，我們的戰士交戰的經驗極少，而尼達羅師長的手下只有二十二人，很有可能會讓他們沖出來。”
　　就在這時，方寶道：“柳先生，妳只管想辦法如何讓飛豹隊中埋伏，我認識壹幫朋友，裝備精良，而且個個訓練有素，雖然人不多，但戰鬥力不比那些飛豹隊的人差，絕對可以派上用場。”
　　柳夢龍道：“哦，妳這些朋友是什麽人？”
　　到了現在，方寶也用不著隱瞞了，道：“我過去在禿鷹部隊呆過，和他們的人很熟，明天我就去果敢，請他們過來，他們有直升飛機，只要答應了，半天時間就能夠飛來。”
　　柳夢龍聞言，頓時大喜道：“禿鷹部隊，我聽說過，他們是壹支雇傭軍，戰鬥力非常強，在緬甸還是有些名聲的。如果能夠請到他們，對付飛豹隊，我就有些把握了。”
　　範香蘭立刻道：“現在果亞寨主和其它秘密據點的人雖然籌了些錢，但已經拿到野人山那邊購買糧食與物資了，我會下令他們再想辦法，但估計要兩三個月才湊得出來了，而且無法確定數目，聽說那些雇傭軍是需要預付訂金的，如果欠著，不知道他們來不來。”
　　方寶道：“憑著黑骷髏在金三角的金字招牌，欠兩三個月的錢我想問題還不大，不過禿鷹好像不想招惹這些武裝勢力，這才是大問題，但無論如何，我都要走壹走，盡量說動他們。”
　　柳夢龍道：“那好，明天壹早，就請吳副司令出發去果敢找禿鷹部隊，妳記住，不管他們開出了多少錢，只管答應著，先把目前這個劫難渡過了再說。”
　　方寶當然知道特種部隊的厲害，不把這個飛豹隊制住，象谷這塊根據地絕對是發展不下去的，而且目前這些華邦民主獨立軍的人，將會有極大的傷亡，便道：“不，事不宜遲，吃完飯之後，我就連夜出發到果敢去找禿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