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暗神域

　　無盡的星河之外，漆黑色的天路之中。
　　沿途晶瑩的水澤令人心顫，卻有著壹股自然的清香撲鼻而來。
　　漆黑色的天幕上，霧氣縈繞，瑞華暗藏，霞光瀲灩而若隱若現，如黑夜之中的仙地。
　　周衍出現在這壹方天幕之中後，整個人如被劈碎了壹般，渾身有著說不出的苦痛。
　　那種強大感如潮水退去，剩下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無限境界的提升背後，也是無盡的痛苦折磨、對於身體的無盡摧殘。
　　這換作任何壹個修士，都不壹定能堅持下來，可周衍堅持了下來，以區區劍神壹轉之境，強行配合魔心劍體，將境界拔高到了九天劍尊之境。
　　這無疑是壹個神奇的傳說。
　　只是，當這壹份強大離去，周衍體內的所有靈魂層次都崩潰了，整個人除了那三枚白色毛發剩余的壹枚之外，再沒有什麽其它的底牌可言。
　　甚至，這之前若有壹分計算失誤，他就要永遠留在姜家，真正的被姜家抓住、囚禁甚至是當場死亡。
　　如今，他卻安然出現在了這未知之地，可周衍卻壹點都不失望——因為，經過努力，他終於救出了在乎的人，雖然不是全部，但也已經盡力了。
　　“夫君，其實妳根本不用這樣的，如今雨凝我不過是壹個……壹個即將離去的……殘魄而已，夫君這麽做，雨凝很感動，卻也會無法瞑目。”
　　周衍帶著姜雨凝乘坐在王座上，兩人相互依偎，姜雨凝在感應到周衍緩過氣來之後，嘆息說道。
　　姜雨凝喪失了三魂，周衍之前曾想過將她收入魂海之中，卻無法做到，而周穎、熊霸和屏兒三人，則因為被鎮壓、囚禁的原因，暫時還在魂海之中恢復，也就並沒有出現在虛空之外。
　　“凝兒，不需要說這些話，我們能在壹起，哪怕只有壹秒，都是幸福，不是嗎？我會盡力救妳，若真是無能為力的話，我也會陪著妳，直到妳離去。”
　　周衍輕輕的撫摸著姜雨凝的光潔卻已經有些黯然失色的美麗額頭，聲音是那麽的溫柔。
　　只是，他的手剛動作了壹下，壹片片的猩紅血水，已經從周衍的手臂上流出，鮮艷欲滴，在這漆黑而幽冷的空間裏，是那麽的刺眼。
　　王座沒有目標，在位面星河的荒廢之地穿行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而周衍的情況開始變得更加糟糕了起來。
　　超越身體極限提升戰力，然後不惜壹切的吞噬不可能消化的‘不朽之力’，這就是在自我毀滅。
　　這個世界，任何不擇手段強大的過程，必須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如今，強大的力量減退壹直沒有消停，周衍身體更是如狂風中的枯葉壹般，如隨時都會崩潰。
　　“夫君，妳，妳這是何苦，凝兒其實已經很幸福了，因為每天的失魂狀態心中卻牢記著夫君的身影，有著活下去的動力。”
　　姜雨凝雙眸含淚，卻已經不知該怎麽辦。
　　她第壹次表現得這麽無助，因為她本就是壹個喪失了三魂、命魂幹涸之人，即便是再關系在意周衍的情況，也無能為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唯有淚水，才能詮釋這壹份擔憂之意。
　　“沒事，肉身，不過只是皮囊而已，靈魂也只是超脫的形式的基礎。這些都沒有了也可以重來，但是失去了妳，我這壹輩子，將再不會安寧。哪怕修煉到了九天劍尊之境，又如何呢？
　　我……想明白了，我沒有時間等，也不可能再像是當初那樣，公然挑釁規則迎娶聖女，因為強者根本不會與我們講什麽規則的。所以，我不擇手段，也要救妳脫離苦海。”
　　“妳跟在我身邊，或許我們逃離的過程之中遭遇了位面無盡規則乃至大域的規則鎮壓而喪命，但若是那樣，我們也是壹同死去，也是壹種幸福。
　　和相愛的人在壹起，苦也不苦，累也不累，痛，也不會痛。”
　　周衍柔聲說道。
　　他的手臂崩裂，現出了森然白骨。他的血水流溢到了姜雨凝的身上，但是周衍沒有在乎，沒有覺得這樣會弄臟了聖女聖潔的身體。
　　而聖女姜雨凝此時也能感覺到周衍的那種變化之後的溫柔和深情，身心溫暖，雙眼中卻更多了苦澀與幸福的淚水。
　　“我……我能在剎那認出妳來，便已經如回光返照壹般，我喪失的三魂是被未知的強者抽離的，已經完全損失了靈魂的本質。萬靈族又奪取了我重新衍生出的命魂，祭天域的人復制了另外壹個我，在進行無上的未知計劃。而夫君……妳其實，其實是壹個培養的失敗品，妳與我曾經……雷衍王的記憶，也都是模仿出的機械族人的至寶，灌輸出的頻段記憶，壹切都只是壹方測試……”
　　姜雨凝顫聲說道。
　　周衍的身體微微壹震。
　　他感應到姜雨凝似乎越來越虛弱了，因此急忙道：“別說了，妳休息，我給妳魂道浩氣滋養靈魂。”
　　“不用了，夫君，我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而且我清醒的時間也就那麽長，我終究是要先妳壹步離去了。如果以後妳見到了我，那麽那個人絕不是我，那是我的三魂復制出來的……她會對妳不利。夫君妳別阻止我，讓我說完，因為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而當我遺忘所有，那就是那壹方位面的悲哀。”
　　“凝兒妳——”
　　周衍心中淒然，他知道姜雨凝說的是事實，但是如今卻無法看到這樣的結果。
　　救出了聖女，但真的已經遲了。
　　如果，如果有當初，有元磁秘境就追尋聖女的足跡，然後脫離那壹方區域，或許，如今會是另外壹番結局。
　　只是，如今也已經回不去當初，境界短時間逼近不朽，周衍已經明白，哪怕是時間規則，也只是回歸過去的能量形式，那變化過的靈魂，是不會再有變化了。
　　靈魂是永恒的，即便回到過去，也僅僅如破鏡重圓，回去的只是物質，而不是生命。
　　哪怕是頂天立地，哪怕是萬古無敵，周衍此時也有壹種無力感，壹種沈沈的無力感。
　　這是對命運的無力。
　　周衍掌握了壹定的命運之道，更是明白，命運不由人的無奈。
　　“夫君，凝兒……很開心呢。喪失三魂的那壹刻，凝兒以為，自己再也沒有了未來，再也不會有幸福。夫君，謝謝妳。”
　　姜雨凝倚靠在周衍的懷抱裏，七魄也開始逐漸的破碎，她本就是不完整的，更是遭遇了莫大的危機，如果不離開姜家的那壹方地獄，她還能多活壹些日子。
　　壹經離開，又歷經烈焰王座破空的壓力，她本就風雨飄搖的魂體終於承受不住了。
　　“凝兒，我錯了，我壹開始就錯了。那個時候，實力不強，妳卻在我身邊。如今實力強了，妳卻已經要離去。如果那時候知道珍惜，放棄所謂的‘身份’差距，就絕不會有如今的苦惱了。我花了壹輩子去領悟，才明白到，原來幸福不是門當戶對，不是有足夠的實力守護，而是每壹時每壹刻的珍惜……可惜，有些事情明白的時候，卻總是充滿了悲哀和無力。”
　　周衍聲音苦澀，面色淒然。
　　他身體受創其實已經非常沈重，魔心的反噬比任何壹次都要來得強烈。
　　軒轅帝氣加持的戰力只能到劍神六轉，但吞噬王座的不朽能量和戒指之中的無盡魂能，又吞噬壹枚救命白毛讓自己不死去，壹舉將實力提升到九天劍尊之境，這短暫的強大，卻換來了無比慘厲的後果。
　　但如今，能和聖女在壹起哪怕是只有片刻，周衍也覺得死而無憾。
　　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那麽無力。
　　有些期待的事情，並不能壹定可以完成，如再見到神女穆清顏，再見到女兒炎炎和思思等等，那已經不敢妄想。
　　能幸福壹刻，便幸福壹刻。
　　守住能爭取到的幸福，抓住可以把握到的機遇，其實就是成功。
　　可惜，壹切依然有些遲。
　　“錯與對都沒有關系，至少，我們如今也同樣沒什麽遺憾，不是嗎？”
　　姜雨凝用自己的衣袖為周衍輕輕擦拭臉上的血水，只是，這血水根本已經停不下來，周衍的身體反噬之嚴重，亙古未見。
　　能不能活下去，便是周衍自己，也都已經不知道。
　　不然，周衍絕不會在戰力最巔峰的剎那逃走。
　　“夫君，妳的斬魂尊道，配合萬古邪心重新活壹世，倒是可以活下去的，凝兒去了便去了，夫君妳卻壹定要活下去，妳的幸福，也是其他愛妳的女子的幸福，凝兒已經沒有遺憾……”
　　姜雨凝柔聲說道。
　　周衍沈默著，他的七竅止不住的開始向外溢出血水，雙眼也已經被血水模糊。
　　但就在這時，周衍魂海深處，卻傳來了軒轅老祖激動的聲音：“這裏，這裏是超脫之地——暗神域，是真正的‘仙地’啊！我曾經立證不朽之時，最渴望進入這樣壹方大域，卻沒有想到，妳竟是來到了這裏！周衍，妳有救了，妳的妻子姜雨凝也有救了！有希望，完全有希望！”
　　“嗯？老祖妳說什麽？”
　　周衍身體壹震，整個人忽然顫栗了起來，寂滅的內心如忽然燃起了壹團全新的希望之火。
　　“位面之上，是域，但位面和域本身又是壹體的，如壹個國之中的城池。葬劍、真神等位面屬於烈焰域。烈焰域幾乎集合了我們這壹劍道體系的所有修士。
　　但在烈焰域之外，有著無比強大而神秘、相傳乃是萬靈本源大域的‘暗神域’，能進入暗神域的修士，等於壹條腿已經邁進了鴻蒙天尊之境。”
　　“在暗神域的修士，從神境開始，都會創立屬於自己的本源道，擁有獨立的混沌劍體，然後成就混沌劍體九九歸壹之道，化作暗神道。
　　領悟壹方暗神道，是為壹轉神靈。其實就是不再局限於劍道，劍神便是神靈之壹種類，劍神，同樣也是神靈。
　　神靈之上，封號‘天尊’、‘尊者’，劍尊，便是尊者、天尊的壹種種類。
　　在暗神域這種真正的大域，是不存在規則的，而是需要創立自我的規則，自我的領域。
　　若道不足，路不前行。
　　創立自我至道，大域之中的修士，每壹個，都是混沌劍體，有自己創立的規則，有自己的神魂核心神格，有自己的‘暗神域領域’。
　　那裏，比的便是誰的領域更強，能壓制其余修士的領域。”
　　“到了那裏，妳會發現，烈焰域麾下位面的所謂天才，在那裏，完全不及格。”
　　“這麽說吧，現在妳八大太古劍體集成了混沌劍體，等於剛剛及格，而妳沒有自己創立的規則，妳就只能算是個……普通域者，泯然眾人了，妳要在這裏生活，可能有好壹段時間，擺脫不了廢物的名頭了，做好心理準備吧。”
　　“大域爭鋒，希望這壹方大域，妳能讓‘邪尊者’這個名頭發揚光大吧，妳作為邪尊者的做派，令我心生敬意。而我，我有自創自己的規則，自我鎖魂，我會幫妳鎖住姜雨凝的魂魄不消失，讓她保持如今的狀態七年，七年之後，妳若解決不了，就沒辦法了。”
　　軒轅老祖沈思著傳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