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六百九十九章 戰爭的代價

　　所以，還沒有找到嗎？
　　但現在特斯拉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這些了，他只是輕輕地嘟囔了壹聲：“水……”
　　“哦，好，師兄。我這就去給妳燒，妳……妳等壹下……”
　　說著，塞維婭走出房間。過不了多久，她就端著壹個水壺重新走了進來，把桌上的碗先燙了壹遍，然後重新倒上水，努力吹涼之後，這才來到床邊，服侍著特斯拉喝了兩口。
　　喝了點水，特斯拉感覺自己稍稍好些了。
　　他帶著些許安慰的口吻望著塞維婭，輕聲念道：“據點……妳沒有……找到嗎？”
　　塞維婭沈默了片刻之後，輕輕搖了搖頭：“我……找到了。”
　　特斯拉壹楞，不斷重復的頭痛讓他壹時間沒有去思考這意味著什麽，隨即問道：“那……救援的人呢？人魚軍……的部隊呢？”
　　塞維婭起身，將碗放在桌上之後，似乎有些脫力壹般地壓著桌角，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幾口氣，隨即說道——
　　“我……我到的時候……那些據點……沒什麽人……我只是看到了……屍體……其他的……什麽都沒有了……”
　　聽到這句話，特斯拉原本還顯得有些郁悶的腦子立刻像是被灌進了狂風壹般，猛地驚醒：“這……怎麽可能？所有的……所有的據點？！”
　　塞維婭沈默了片刻之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我只找了……壹個……據點……”
　　聽到這裏，特斯拉狂跳的心臟終究還是有些舒緩下來，說道：“那還好……那沒事……魔王軍看起來……是鼓起主力進攻了壹個據點……但沒關系，人魚軍的後勤……很強……我們很快就會修復這個據點……妳怎麽，不去找找……其他的據點呢？”
　　到了這時，特斯拉似乎終於意識到塞維婭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饒是硬撐著自己現在疲倦的身軀，特斯拉也是擡起頭，直起身，想要詢問壹下究竟。
　　那邊，塞維婭依然在大口大口地喘氣。隨後，她拉著自己的衣領，整個人也顯得十分扭捏。
　　而過了片刻之後，塞維婭突然開口說道：“師兄……我可能，終究沒有那個福分……和妳在壹起。妳是……妳是偉大的人魚軍的將領，而我……而我只是壹個普普通通的殘花敗柳……”
　　特斯拉有些急了：“妳說什麽呢？我不可能介意妳嫁過人！我……我不會介意的！那個時候聽到妳嫁人的消息……我反而還很高興！妳能夠……妳能夠擺脫間諜的生活……所以！所以我不介意！”
　　塞維婭：“不……師兄，我說的殘花敗柳……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
　　這壹刻，特斯拉突然有些懵了。
　　但是當他努力直起身子，看清楚塞維婭現在的衣著打扮時，壹個不好的預感，卻是慢慢地爬上了他那疼得不行的腦袋。
　　剛開始，特斯拉以為塞維婭只是出門了七天，翻山越嶺的所以身上才有些臟。
　　可是現在看起來，她那身衣服明顯是在被按在泥地裏打滾過壹樣。而且有些地方似乎是被人為地撕爛的。
　　她的衣服甚至都沒有很好地穿好，上衣被夾在裙衫內，只留了壹部分在外。她的頭發上也是沾滿了泥土，但除了泥土和灰塵之外，她的臉上很明顯地有被打過的痕跡。
　　再加上從剛才開始到現在，她壹直都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領，似乎是生怕自己的任何壹點點的肌膚被特斯拉看到的模樣……
　　“塞維婭，妳……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塞維婭就像是突然觸電壹般地搖了搖頭，臉上強行裝出些許的笑容：“我……我沒事……”
　　隨後，她抹了壹把眼角，強顏歡笑道：“我真的沒事……師兄，妳肚子餓不餓？我……我再去給妳弄點吃的……”
　　“塞維婭！妳別這樣！妳快點告訴我……快點告訴我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現在，特斯拉反而有些急了。他甚至有些不管不顧地想要從床上翻下來，但因為身體虛弱，壹時間沒有穩住重心，從床上摔了下來。
　　見此情況，塞維婭連忙過來攙扶起特斯拉，卻被特斯拉反過來拉住了手。而這麽壹拉，剛剛好將她的袖子略微拉開，露出這名女性手臂上的些許傷痕。
　　“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塞維婭手臂上宛如被棒子抽打過的淤青，特斯拉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他急忙發問，就好像不盡快知道緣由就會死了壹般！
　　“這些傷痕不像是惡魔們做出來的……妳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
　　眼見沒有辦法瞞過特斯拉，塞維婭這才顫顫巍巍地從特斯拉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拉起袖子好好掩蓋住自己的傷口。猶豫片刻之後，她這才終於開了口，說道——
　　“師兄……妳……妳別生氣……這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我自己……”
　　特斯拉現在急的簡直快要瘋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妳快點說啊！快點告訴我！”
　　塞維婭咽了壹口口水，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悲戚之感：“我……找到了……那個人魚軍的據點……但是……沒有看到活人……”
　　“當我……離開……想要去找下壹個據點的時候……我找了壹條小路……然後……就碰到了……幾名士兵……”
　　特斯拉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臟就像是被凍結了壹般，停止了跳動：“那些士兵……是……人魚軍的士兵？”
　　塞維婭輕輕地搖了搖頭，這讓特斯拉稍稍松了壹口氣。可她隨後就繼續說道：“我不認識人魚軍的士兵……我只知道……他們穿著的衣服上，都繡著壹個……馬頭魚的樣式。”
　　至此，特斯拉的呼吸再次停止。因為他知道，馬頭魚的徽章樣式就是那個被摧毀的據點的士兵們穿著的軍裝樣式。
　　只不過，塞維婭似乎並沒有註意到現在特斯拉的面色已經逐漸蒼白，而是伸手抹了壹把眼角，繼續說道：“我……想要上前問問他們……看能不能救我們……可是之後……之後……他們只是對著我笑……還說壹定會保護我……然後……就向我走了過來……”
　　特斯拉：“不……不會的……人魚軍的士兵不會做這種事情的……絕對不會的……”
　　塞維婭壹下子擡起頭來看著特斯拉，那雙宛如蘊含著星辰壹般的純潔眼眸之中，開始醞釀出了些許的質疑與不解。
　　而當塞維婭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特斯拉卻是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變得冰冷了起來。
　　人魚軍的士兵……真的會這樣做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所有的人魚軍士兵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他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出身，知道這麽做意味著什麽！
　　即便是被魔王軍偷襲，即便是兵敗，他們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做出這種好像搶匪壹樣的事情來！要知道，他們可是人魚軍！是肩負著要將美好的未來親自捧到所有普通人面前的人魚軍！
　　這樣的人魚軍士兵……怎麽可能？
　　這又怎麽可能？？？！！！
　　“師兄！妳……妳別生氣……妳不要生氣！我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而且……而且我……我知道這是命運的安排……是我自己的命賤……這是我們女人天生就應該承受的事情……壹切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看到壹大堆男人就主動跑上去……這樣太不守婦道了……所以……所以……妳別生氣好不好？嗚嗚……妳別生氣……嗚嗚嗚嗚……”
　　壹開始，塞維婭的語氣還顯得比較焦急。顯然特斯拉現在這樣壹幅臉色蒼白渾身抽搐的模樣有些嚇到她了。可是說到後來，她的哭腔卻是越來越明顯，眼眶中的淚水也是止不住地流淌了下來。
　　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壹直都在忍耐，強烈地忍耐。但是在自己心愛而尊重的人面前，她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開始啪嗒啪嗒地掉下淚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人魚軍不會幹這樣的事情……壹定不可能……”
　　面對塞維婭的委屈與淚水，特斯拉似乎還是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到特斯拉現在這樣壹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塞維婭則是默默收斂起眼中的淚水，起身，繼續捏住自己的衣領，隨後向著特斯拉緩緩鞠了壹躬，轉身就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
　　見此，特斯拉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麽，臉上立刻閃爍出驚慌，大聲道：“塞維婭！妳去哪？”
　　塞維婭站在門口，卻並沒有回頭。但，她也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在緩緩地進行了幾個深呼吸，讓停頓的時間稍稍長那麽壹點點之後，這才緩緩轉過頭……
　　用壹副天真無邪的笑容面對著特斯拉，壹邊笑，壹邊說道——
　　“我去幫師兄準備點吃的。然後，我再去努力找找其他的據點，好讓師兄盡快得救。”
　　說罷，她回過頭，拉開門扉……
　　“不——！！！”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特斯拉甚至都顧不得自己腦袋的疼痛，也顧不得渾身上下的疲軟，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沖上前，從後面壹把抱住了塞維婭，雙手緊緊地摟住……似乎真的生怕自己壹松手，這個女孩就會徹底地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而且，永遠都見不到了……
　　“不要走……妳不要再走了……！我不能允許妳再去這樣冒險！”
　　在特斯拉緊緊扣住的手掌上，塞維婭的手也是輕輕地搭在上面。
　　感受著這個女孩手掌中傳來的溫度，特斯拉更加懊悔，懊悔自己為什麽會懷疑她？她為自己做出了如此之大的犧牲……為什麽自己還能讓她出去冒險？
　　“求求妳……不要走……塞維婭……算我求求妳……”
　　背後的悲戚聲音讓塞維婭的語調也略微有些顫抖，她說道：“師兄……我……已經很臟了……”
　　特斯拉：“我不在乎！不，我打從壹開始就不在乎！我只要妳好好的……我不在乎妳是否嫁過人，也不在乎妳……那些事情！那不是妳的錯……是我的錯……這壹切都是我的錯……”
　　女孩聽著男人的聲音，不由得悠悠地嘆了壹口氣，緩緩道：“這……或許都是戰爭的錯……但是戰爭犯了錯，承擔戰爭的代價的……卻永遠都是我這樣的人吧……”
　　壹句話，讓特斯拉仿佛醍醐灌頂，整個人壹下子僵在當場。
　　或許在七天之前他還能夠信誓旦旦地拒絕停止戰爭這種話，但是現在……
　　面對已經付出代價的塞維婭，他還有這個資格，當著這個女人的面說出那麽冠冕堂皇的話嗎？
　　“師兄，我知道妳心裏有些不舍。我也不要妳承受什麽……因為有很多很多時候，我也對不起妳……”
　　特斯拉搖搖頭，依然緊緊抓著塞維婭不放。
　　塞維婭試探性地掙脫了兩下，沒有掙脫。當下，她轉過頭，再次面對這個男人，露出了壹張笑臉。
　　這張笑臉中布滿了無奈、歉意、擔憂、自責與不舍。看著這樣的笑容，特斯拉壹時間有些懵，尤其是聽了塞維婭接下來的壹句話之後，他更是懵了。
　　“對不起……師兄，我……騙了妳。真的真的，對不起……”
　　砰——！！！
　　“就在這裏！快——！”
　　小屋子的大門被人壹腳踹開，巨大的聲響讓這間破舊的房屋壹下子似乎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就在特斯拉還沒有緩過神來分清楚情況的時候，門外卻是直接沖進來了五六個手持元素槍的人，他們在看到這邊的塞維婭之後立刻舉起手中的元素槍對準了她！
　　對此，塞維婭似乎是早已經預料到了壹般，張開雙手，閉上雙眼，壹副慷慨赴死的模樣。但在她身後摟著她的特斯拉卻是驚呆了，他幾乎本能地將女孩甩到身後，同時張開雙手擋在了塞維婭的面前，大聲喊道：“住手！妳們全都住手！”
　　那壹瞬間，雙方也終於看清了彼此。
　　那些闖進來的士兵和後面接二連三進來的士兵全都穿著人魚軍的服飾，而他們也是在這壹時刻認出了這位指揮他們打這場破浪城攻略戰的總指揮——特斯拉將軍的身影。
　　可是現在，這些人魚軍的士兵卻看到了他們的將軍摟著壹個女人，甚至於現在不惜擋在那個女人的面前。
　　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這些士兵們臉上傳遞出來的情緒更是充滿了緊張與不解，憤恨與惱怒。
　　至於特斯拉，他在看到眼前這些人都穿著人魚軍的服裝之後，臉上立刻笑容滿面，原本的緊張感也是消失。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去分辨這些士兵們臉上的表情，就笑著說道：“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太好了，妳們終於找到我了！都把槍放下，這裏沒有外人。”
　　士兵們顯得有些猶豫，剛剛好，外面走進來壹個人，這個人特斯拉認識，是這次前來地遼省進行戰鬥的壹名將領，開會的時候見過幾次面。當下，特斯拉伸手招呼道：“喲！朗姆大將軍！沒想到會由妳第壹時間找到我啊！妳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進來的那名將軍看到特斯拉之後，臉上也是浮現出些許的驚訝。但是隨後也是表現出壹抹歡快的表情，上前壹把勾搭住特斯拉的肩膀，說道：“好妳這小子，那麽久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看看，還受了那麽嚴重的傷？妳對得起妳自己嗎？走！我帶妳去好好喝壹杯！然後我們回巨洋城！”
　　特斯拉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可當他跟著這個將軍走出兩步之後，突然想到身後的塞維婭，剛想回頭，卻被這名將軍壹把壓著肩膀，繼續向前走去。
　　“朗姆！裏面，裏面有個平民女——”
　　“抓起來。”
　　不等特斯拉把話說完，這名將軍的命令卻已經下達。
　　那些士兵們立刻沖上前，不管特斯拉的驚訝與慌亂，壹並沖向塞維婭！
　　而塞維婭卻也沒有反抗，直接被這些士兵翻過身來五花大綁。眼神中更是沒有絲毫的掙紮與懊悔，有的就只有痛苦與哀傷。
　　“朗姆！妳……妳在幹什麽？她……塞維婭她——”
　　特斯拉想要解釋什麽，但是這名將領卻是二話不說，直接壓著他的脖子，近乎是逼迫著他走出了這間房屋。
　　來到外面的林地之後，面對著眼前近百名士兵，將軍卻是壓低著聲音說道：“特斯拉將軍，為了妳好，現在妳最好什麽話都不要說。我想幫妳，但是我可能也幫不了妳多少忙。妳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那個女人的身上。壹切都是她指使妳幹的，她用魔法魅惑了妳，讓妳做出了違心的事情。聽懂了嗎？”
　　特斯拉感到萬分奇怪，他再次回頭，卻看到塞維婭已經被綁著從房屋中推了出來。此時，門口的壹名小兵似乎再也有些忍耐不住，上前直接用元素槍的槍托朝著塞維婭的肚子上來了這麽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