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百零八章 海的女兒

　　對於亞瑟這個孩子吧，愛麗兒壹直都覺得他是個小滑頭。
　　雖然表面上壹直都顯得那麽不正經，做事不經過大腦，到處惹事生非，但暗地裏這孩子還挺細心，在壹些關鍵時刻終究還是能夠控得住場。在這方面，克勞德那孩子顯得太過“好學生”，缺失了壹點點的“靈活”，所以反而有些不太謹慎。
　　唉，雖說如此，這孩子能夠想到提前把勇者的力量給美莉媞的確是先見之明，但當時如果他不是顧著和樓頂的帝國軍交戰，而是壹開始就沖到艾莉絲身邊進行保護的話，說不定什麽事情都不會有了……但現在想這種事情也沒用了。
　　當下，愛麗兒雙手抱在胸前，緩緩道：“哦，妳有道理，妳覺得美莉媞不開心就把她帶出來。然後呢？到處上躥下跳的鬧得大家都雞犬不寧，顯得妳很能耐是吧？妳有問過美莉媞喜不喜歡妳這樣帶著她到處跑跳呢？”
　　說罷，愛麗兒轉頭看著旁邊的小女孩，只見現在的美莉媞依然是壹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她的眼神中寫滿了焦慮與害怕，似乎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對付眼前的場景。
　　仔細想想，她的母親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可是受到萬千寵愛。而這個孩子卻在這個年紀經受了許多人幾輩子都不可能遭遇到的變故，壹時間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我……我想回去找媽媽……我要照顧媽媽……嗚嗚……”
　　美莉媞雙手揉搓著自己的衣角，顯得十分的窘迫。旁邊的亞瑟看美莉媞又是壹副不怎麽開心的模樣，剛想要說話，卻看到愛麗兒壹個眼神瞪著他，不由得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愛麗兒招招手，想要讓這個女孩過來。可她沒有靠近愛麗兒，反而還縮著脖子向後退了兩步。
　　見此，愛麗兒的心中不由得壹酸。她慢慢蹲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美莉媞平齊，露出壹個充滿了善意的微笑，看著這孩子說道：“美莉媞，妳忘了嗎？我是妳媽媽的好朋友愛麗兒啊。我還是妳的教母，難道妳忘了嗎？”
　　看著愛麗兒那張漂亮的臉蛋，不得不說，這樣柔和的微笑表情還是很容易讓孩子放松心中的警惕。
　　只不過現在，美莉媞卻還是沒有那麽容易就徹底放下。
　　她縮著脖子，默默地搖了搖頭，但隨後馬上又點了點頭，怯生生地說道；“我……我知道……愛麗兒阿姨……”
　　愛麗兒的眉頭略微壹緊，嘴角也有些抽搐。旁邊的亞瑟顯然是捕捉到了愛麗兒這個小小的表情，立刻好像是發現新大陸壹般地壹邊拍手壹邊歡叫道：“愛麗兒阿姨！愛麗兒阿姨！我們等會兒去哪裏玩啊？愛麗兒阿姨！哎喲！”
　　愛麗兒毫不客氣地對著他的腦門再次彈了壹下。
　　不過這個時候，美莉媞看到旁邊抱著腦門壹副痛不欲生的誇張表情的亞瑟，臉上的愁苦表情反而是有些舒緩，甚至是不小心地笑了壹下。只不過下壹刻她還是立刻收起表情，不做聲了。
　　愛麗兒則是呼出壹口氣……算了，想想自己還能夠保持很長時間的青春，就不計較這個臭小子的無理取鬧了。
　　隨後，愛麗兒則是繼續彎著腰看著美莉媞，笑道：“對啊，我是妳的教母。妳想回去見媽媽嗎？那我送妳回去好不好？”
　　這下，美莉媞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和愛麗兒正式接觸了。
　　原本，愛麗兒這次出來倒是沒有什麽目的地。可現在有了美莉媞，她倒也不介意再往藍灣遺族聚集地再去跑壹次。
　　最近這段時間她壹直都克制著自己不要壹天到晚沒事就往那邊跑，畢竟自己的行為被其他遺族看在眼裏，恐怕會讓他們覺得有人受到了優待。忌廉他們也不建議身為人魚軍最高領袖的人整天沒事就去那種地方，所以她去的次數也少了壹些。
　　現在，剛好有理由了。
　　愛麗兒帶頭向著聚集區緩緩走去，四周的警備便衣士兵們也是紛紛散去，繼續以各種各樣的形式維持著壹個護衛圈子。
　　亞瑟則是雙手抱在後腦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在前面領路，愛麗兒看到美莉媞的腳步算不上很快，自然也是放慢了自己的步伐，配合這個小女孩的速度。
　　走過兩條街，壹路之上美莉媞都顯得十分的靦腆，總是低著頭，什麽話都沒有說。見此，愛麗兒則是稍稍想了想之後，率先開口說道：“美莉媞，妳現在多大了呀？”
　　美莉媞擡起頭，看了壹眼旁邊的愛麗兒後，低下頭，籌措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今年，九歲……”
　　愛麗兒則是笑了笑，說道：“對對對！妳今年九歲了。現在想起來，妳媽媽當時有了妳的時候可是專門給我寫過信呢。我可是很高興能夠當妳的教母呢～～～！”
　　聽到愛麗兒這樣壹副開心的模樣，美莉媞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愛麗兒。而愛麗兒也是趁著這個機會直接蹲在了美莉媞的面前，忽閃著她的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
　　“妳媽媽有沒有告訴過妳，妳為什麽叫美莉媞這個名字啊？給妳壹點提示哦～～～！阿姨我叫愛麗兒，愛麗兒可是傳說故事中壹條美人魚的名字喲～～～！”
　　看著愛麗兒那張漂亮的臉蛋擺在面前，美莉媞臉上的緊張情緒終於慢慢消失了不少。只不過，她現在依然揉著自己的衣角，嘴角撇了撇之後，才說道：“父皇說，妳是塞壬海妖，妳的名字就是壹種傳說中的惡魔的名字……”
　　很好，現在愛麗兒反而有些被僵住了。
　　“不過，媽媽卻說妳的名字很好聽，是壹個非常有夢想的美人魚的名字……只不過這個美人魚的故事結局不太好，變成了海中的泡沫……”
　　愛麗兒搖搖頭，繼續笑道：“那麽，妳的名字又是哪裏來的呢？”
　　說到這裏，美莉媞那雙略顯暗淡的眼神再次變得提神起來，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媽媽說，我的名字……是另外壹個童話故事裏面的。在那個童話故事裏，美人魚愛麗兒成功解除了魔咒，從此以後永遠快樂地生活下去。美莉媞……就是愛麗兒的女兒，也是壹條可愛的小美人魚～～～”
　　越是說到後來，美莉媞臉上的憂愁就變得越發清淡，反而嘴角的笑容也開始緩緩浮起。
　　這讓愛麗兒十分開心，這才伸出手攤開在這個女孩面前，壹邊點頭壹邊說道：“是啊，我們都會有壹個童話故事般快快樂樂的結局。但是，這壹切都需要我們去努力爭取，要做壹條勇敢，智慧的美人魚！所以從今天起，我們可愛的小美莉媞也不能整天都愁眉苦臉的，要鼓起勇氣！明白了嗎？”
　　在愛麗兒的說笑之中，美莉媞的精神也算是好了不少。終於，她輕輕點了點頭，也是伸出手搭住了愛麗兒的手掌。
　　感受到這個小女孩那柔嫩的手指之時，愛麗兒的心中不由得壹動。
　　再看這個女孩的面容，她的眉宇之間與她的母親當年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又是那麽的相似，只不過卻是少了壹份靈動，多了壹份淡淡的哀傷。
　　想到這裏，愛麗兒不由得略微握緊了這個小女孩的手掌，輕輕點了點頭，開始拉著她繼續向著前方走去。
　　從這個時候開始，美莉媞終於不再像剛才那樣的拘謹了。再加上愛麗兒壹路上總是不斷地問她各種各樣的問題，和她說話，這個小女孩也是漸漸地話多了起來，開始展現出壹個九歲孩子應該有的童真。
　　就這樣壹路說壹路走，不知不覺就再次來到了遺族聚集地，守門的士兵們顯然是早就得到了通報，早就做好了迎接的準備，打開大門將愛麗兒、美莉媞以及亞瑟放了進去。
　　可這才剛剛進門，遠處卻是突然傳來壹聲大喊。只看到壹個身著布衣的女人拉著壹個約莫十歲左右的男孩，大叫著向著愛麗兒這邊沖來。很顯然，那個女人也是得到了什麽消息，即便是拼著被四周的士兵攔截，也要努力沖過來。
　　“愛麗兒！愛麗兒·加西亞！妳必須要聽我說話！妳……妳們憑什麽攔我？妳們有什麽膽子攔我？！妳們之不知道我是誰？全都給我讓開！再碰我壹下試試！我讓我妹妹把妳們全都殺掉！滾開！”
　　這個女人壹邊護著自己的兒子，壹邊大聲呼喊。這樣的喊叫聲顯然是引來四周更多的藍灣遺族的探頭觀看。
　　對於這對母子，愛麗兒自然知道應該早早處理，可最近自己的心思全都在艾莉絲身上，也就沒有搭理這茬。可現在她這樣堂而皇之地沖過來喊話，那想來也是時候處理壹下了。
　　當下，愛麗兒揮揮手，喊停了那些上前阻攔的士兵，放任那對母女來到面前。
　　亞瑟這孩子在這個時候卻是直接不經意地站在了美莉媞的面前，繼續雙手抱在腦後吹著口哨。但實際上這小子不是應該站在愛麗兒面前充當護衛的嗎？
　　想到這裏，愛麗兒越發覺得這小子欠揍了，待會兒去和巴斯說說，讓他回去之後感受壹下“沈重的父愛”吧。
　　來到面前的自然就是娜塔莉和她的兒子漩渦。現如今的娜塔莉已經不再如當初還是皇後那樣的壹副雍容華貴，她身上的華服也是早就卸去，如今穿著的是和愛麗兒身上差不多的布衣布裙，完全無法顯現出她有多高貴的身份。但她看起來還是努力打點過自己，頭發隆起紮好，不會披頭散發，衣服也洗得很幹凈，盡量不透露出任何的窘迫。而旁邊的漩渦看起來也是壹副幹幹凈凈的模樣，儼然壹副公子哥的模樣。
　　“愛麗兒·加西亞！”
　　娜塔莉來到愛麗兒面前，看到這位人魚軍的最高領袖身上穿的衣服和自己身上的竟然差不多，壹時間楞了壹下。但隨後，她似乎就像是有了些許的底氣壹般，將自己的兒子推到面前，瞥了壹眼牽著愛麗兒手的美莉媞，說道——
　　“我受不了繼續住在這種地方了！愛麗兒，妳也不想想，我是誰？我曾經可是藍灣帝國的皇後！可妳現在卻安排我和那幾個女仆住在壹起？這算什麽？妳是在故意侮辱我嗎？！”
　　對於娜塔莉，愛麗兒還是有些敬佩的。畢竟她能夠在最後關頭奪回皇帝位，為藍灣帝國的徹底終結寫上壹個不帶有血腥味的句號，那也算是功勞壹件。
　　當下，愛麗兒笑了笑說道：“怎麽可能在故意侮辱妳呢？女性都是聚集在壹起，隨即安排分配在幾個房間中住著的。再說了，和妳同住的也不是什麽女仆吧？她們都是壹些貴族的女眷，現在妳們的安排還沒下來之前先壹起住住，也沒啥大問題吧。”
　　“問題大了！”
　　娜塔莉壹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再次向著愛麗兒這邊踏進壹步，說道：“我是皇後！我兒子是皇帝！”
　　愛麗兒的臉壹下子就拉下來，沈著嗓音說道：“妳已經不是皇後了，妳兒子也不是皇帝，藍灣帝國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妳們都是俘虜。”
　　看到愛麗兒如今的臉色，娜塔莉微微壹楞，剛剛向前邁出的腳步現在卻是不由自主地向後又退了壹步。
　　而對於旁邊的美莉媞來說，她看著從剛剛開始壹直都很漂亮很溫柔的阿姨，現如今卻是突然流露出壹副如此冷酷的表情，也是心中壹驚，不自覺地將手從愛麗兒的掌心中抽了出來。
　　“俘……虜……”
　　輕輕地，美莉媞嘟囔了這麽壹聲。
　　這邊的娜塔莉雖然壹開始被愛麗兒的面色給嚇到，但還是咬了咬牙，開口說道：“俘虜……什麽俘虜！愛麗兒，妳可是答應過我的，答應過我的！我讓漩渦簽署那份敕令……妳答應過我只要我們簽署了那份敕令，那麽我們就可以免罪的！”
　　對此，愛麗兒不由得嘆了壹口氣，臉上的表情也是略微軟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
　　“娜塔莉……姐姐，在這件事情上來說，妳們母子的確是有功勞。瀚海城戰役中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最後在清算妳們皇族的時候，皇帝位反而是小漩渦，的確讓我松了壹口氣，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在議會上幫妳們說說情。現在，議會中基本上已經接受了我的提案，就是赦免妳們的罪孽，讓妳們可以重新成為新共和國的公民，恢復自由身。和其他那些曾經犯下過屢屢罪行的皇室成員和貴族們來說，他們是罪犯，而妳們是自由民，算得上是很大的獎勵了。”
　　聽到愛麗兒這麽說，娜塔莉的臉上並沒有絲毫高興的模樣。她反而十分不解地道：“就這樣？沒了？公民？我兒子放棄了皇帝位，最後只能當壹個平民？愛麗兒，妳這就過分了，事情沒有這麽說的！當平民？我們的宮殿呢？絲綢服飾呢？傭人呢？還有每日壹百金幣以上的餐食呢？這些當平民之後都還有嗎？”
　　愛麗兒深深吸了壹口氣，緩緩道：“當然沒有。畢竟妳們是普通平民，普通平民應該有什麽東西，妳們就有什麽東西。如果妳們真的想要重新擁有這些東西，那麽就可以去努力爭取。不管是經商也好，學習壹門手藝也罷，只要努力，都能夠讓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對此，娜塔莉的眼神簡直就像是看到了壹個怪物似的，她的手緊緊地壓住兒子的肩膀，帶著些許質問的口吻盯著愛麗兒，咬牙道：“經商？學手藝？愛麗兒，妳是不是也太看不起我們母子了？我……我被妳給騙了嗎？！”
　　眼見娜塔莉的情況有些不太對，愛麗兒連忙攤開雙手，笑著說道：“娜塔莉姐姐，請妳冷靜壹點，我沒有任何看不起妳們的意思，也沒有想要騙妳。妳看，我以前就是個商人，通過經商賺取財富。在人魚軍中的很多人則是學會了壹門手藝，努力本分地賺錢。娜塔莉姐姐，如果妳真的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不好的話，等到妳們的赦免令下來之後，我可以介紹壹家很好的工廠，妳可以去裏面學習壹下怎麽當織布女工。漩渦的話，他可以去我們開辦的學校繼續修學，近幾年我們人魚軍將會將著力點放在元素車的擴產上，以後他如果能夠當壹個車輛生產工人的話，輕松生活應該不是問題……”
　　“織布……女工？生產……工人？！”
　　很顯然，愛麗兒的這番話更加觸怒了娜塔莉。
　　她的身子顫抖，神情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自信。
　　終於，她的雙眼怒視著旁邊的美莉媞，牙關咬的嘎嘎作響，恨恨地說道——
　　“妳讓我們……去當織布女工？去當生產工人？！憑什麽？我們可是皇後……我兒子可是皇帝！妳不給我們安排莊園也就算了，還……還讓我們從事如此恥辱的工作？！妳是不是想要侮辱我們母子倆？妳把我們母子倆當成什麽了？！妳愛麗兒·加西亞用完就丟的工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