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章 卡倫與普洱

　　普洱嘟著嘴，看著卡倫。
　　然後，
　　默默地擡起自己的貓爪，放在了卡倫手掌上。
　　沒說願意，只是因還沒從先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時不時地帶著點類似點頭的抽泣。
　　卡倫伸手將普洱抱起來，自己坐在床上，將普洱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普洱就匍匐在他腿上，不看他，還不時伸出爪子推開卡倫放在它腦袋上的手，但卻沒從卡倫膝蓋上跳下去。
　　做了百多年的貓，依舊沒有改變大小姐的脾氣，這只能說明以前的普洱到底有多麽的任性。
　　不過，這也挺好，如果它壹開始就是那種老婆婆的姿態與自己交流，自己每天睜眼醒來看見的都是壹只暮氣沈沈的黑貓坐在自己床邊對自己念念叨叨，生活也像是被染上了壹層陰霾。
　　“所以，接下來，該怎麽做呢？”卡倫問道。
　　“喊收音機妖精進來，幫忙鋪卷軸。”普洱雖然還有些小情緒，但卻不敢在這件事的進程上鬧別扭。
　　卡倫看向凱文，凱文會意馬上跑出了書房；
　　不壹會兒，凱文領著阿爾弗雷德走了進來，阿爾弗雷德手裏拿著壹張卷軸，顯然他也是早就準備好了。
　　“少爺，您準備好了麽？”阿爾弗雷德很恭敬地問道。
　　“嗯。”
　　“少爺，您就……”
　　按照這話頭的意思，似乎是“您就不再考慮考慮？”
　　但阿爾弗雷德在看見普洱忽然扭過頭瞪向自己的眼神後，也不再開玩笑：“少爺，您就坐在地毯上吧。”
　　“好。”
　　卡倫抱著普洱從床上下來，坐在了地毯上。
　　阿爾弗雷德拿出壹張潔白的卷軸在卡倫面前鋪開，卷軸內是復雜的符文。
　　普洱從卡倫身上下來，匍匐在卡倫對面，將自己的貓爪子按在了卷軸上。
　　“少爺，請您把自己的手也放在卷軸上，稍後屬下發動卷軸時請少爺不要抗拒它對您靈魂的吸扯，共生契約並不算太難的儀式，但必須雙方都願意，沒有抗拒。”
　　“再之後呢？”卡倫問道。
　　普洱開口道：“再然後，妳就到靈魂空間裏來找我，找到我後，將妳的靈魂力量……”
　　說到這裏，普洱頓住了，組織了壹下語言後，道：
　　“找到我後，劃開自己的手指，往我嘴裏滴入幾滴鮮血，在靈魂空間裏，這應該就是靈魂力量的過渡。”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少爺，這意味著這次共生，是以您為主導，是普洱向您認主。”
　　“收音機妖精，妳可以不用說得這麽直白。”
　　阿爾弗雷德笑了，道：“妳同意的原因無非是兩個，壹個是這是妳目前破局找尋回昔日力量的唯壹辦法，另壹個則是妳也清楚，和少爺成為共生契約關系，哪怕是以少爺為主導，妳也絕對不虧。”
　　“汪！”凱文進行了補充。
　　“凱文說什麽？”卡倫問道。
　　普洱沒翻譯。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屬下猜測凱文說的是，第三點是松鼠桂魚。”
　　凱文笑著點了點狗頭。
　　“通過卷軸，進入靈魂空間，我找到了她，再在她嘴裏滴入三滴我的血，然後呢？”
　　卡倫是壹個謹慎的性格，當然，他不是不相信普洱，而是不想在接下來遇到其他情況時自己會無措。
　　“接下來，就靜待結果了。”阿爾弗雷德回答道，“共生契約儀式是有壹定危險性的，但少爺您的靈魂和身體，以及普洱的靈魂和身體，幾乎可以不用擔心這些，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屬下擔心，太多光明屬性力量的進入，少爺您能否維系住自己體內光明與秩序力量的平衡，如果平衡失措，可能會引發壹些麻煩和不確定。”
　　“我是等待他成為審判官後才開始的，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道路，所以沒關系。”普洱解釋道，“而且，他的審判官根基很穩固，不會有問題，如果真的有問題，凈化時問題就已經出現了。”
　　阿爾弗雷德無視了普洱的解釋，看向卡倫：“所以，還是請少爺定奪。”
　　“這沒什麽問題，如果僅僅導入的是力量，我這具身體絕對承受得住，如果導入的是信仰，那就更不用在乎了，因為我根本就不信神。”
　　神牧的這個階段，卡倫是將自己擺放在了原本神應該在的位置，既然自己的道路上是以自己為主，是自己在操控著這輛馬車，自然就不會存在其他道路的信仰爭搶韁繩的情況。
　　“那就沒問題了，屬下期待少爺能夠成功完成共生契約。”
　　阿爾弗雷德覺得，少爺正向狄斯老爺的那種情況邁進，那就是雖然都是審判官，但已經無法用審判官來形容。
　　此時的少爺真實實力，已經超越了普通審判官太多太多，壹旦共生契約成功，那少爺……
　　阿爾弗雷德已經無法去具體估算了，因為實力早就在審判官這個級別上溢出，失去了具體的度量單位。
　　“好，那就開始吧。”卡倫說道。
　　接下來，
　　卡倫和普洱都各自將手和爪子放在了卷軸上；
　　凱文蹲在旁邊，張著嘴，很是期待地看著。
　　先是普洱締結共生關系，然後就是卡倫幫自己解開壹部分封印了；
　　它不和普洱搶，
　　因為它知道，睡狗窩的沒資格和睡床上的搶先。
　　阿爾弗雷德開始念誦咒語，他用的不是馬克萊語，而是格爾薩語，這是從前幾個紀元裏流傳下來的壹種語言，相傳是陣法發端族群的語言，只不過那個族群早就消亡了，但他們的語言卻因為術法的壹代代傳承成為了某些術法的專用咒語。
　　念誦完畢後，
　　阿爾弗雷德雙眸泛紅，看向卷軸。
　　卷軸發出紫色的光芒，逐漸蔓延到普洱和卡倫身上。
　　卡倫感知到了壹股對自己靈魂的吸扯力，他放開了壹切阻擋，主動迎合了上去。
　　……
　　“嗡！”
　　當卡倫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站在艾倫莊園的古堡前，這裏，只有自己壹個人，看不見壹個仆人，顯得很安靜。
　　是普洱的靈魂世界麽？
　　卡倫沒猶豫，走入古堡中，但剛走進去，卻發現裏面的陳設變了，或者說，外面是艾倫莊園古堡的模樣，但走進去時卻發現裏面竟然是明克街13號茵默萊斯家的壹樓客廳。
　　這是壹個讓卡倫很熟悉的場景；
　　不過，卡倫也沒有在這裏過多的流連，而是走上樓梯。
　　二樓，靜悄悄；
　　卡倫來到了三樓，目光先看向三樓的窗臺，那是在家裏時普洱每天最喜歡趴的位置，它喜歡躺在那裏曬太陽。
　　只是此時，窗臺上並沒有普洱的身影。
　　是在房間裏麽？
　　卡倫依次打開房間門，先打開爺爺的臥室，裏面空無壹人，但卡倫還是在爺爺臥室的床上目光多停留了壹會兒，他相信此時在現實裏的家中，爺爺應該就躺在這個位置。
　　隨後，卡倫打開了爺爺的書房，裏面也沒看見普洱的身影。
　　最後，卡倫打開了自己的臥室；
　　因為卡倫的臥室床是正對著房間門的，所以當卡倫打開臥室門時，就看見自己的床上躺著壹道身影，卡倫還沒看清楚，就發現自己的臥室門和臥室空間，忽然開始了快速擴大。
　　隨即，
　　充斥四周的白色取代了壹切環境，卡倫不得不閉上眼讓自己適應了好壹會兒。
　　他清楚，這不是真的“刺眼”，而是自己的靈魂需要重新適應這裏的環境。
　　終於，卡倫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壹處臺階下，而在自己的前方，則是壹座白色晶瑩的臺面。
　　邁開步子，卡倫開始向上走去。
　　臺面很大，但臺階卻不是很多，卡倫很快就走到了最上方，看見了壹張白色聖潔的床，在床上，則躺著壹只……
　　不是壹只貓，而是壹個人，壹個女人。
　　卡倫走到了床邊，看著這個年輕女人。
　　她戴著壹頂紅色的風帽，脖子上掛著壹串珍珠項鏈，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長裙，腳上則是褐色的皮靴，壹根魔杖被她握在手中。
　　她的容貌很精致，帶著壹點點恰到好處的嬰兒肥，她很漂亮，也很慵懶。
　　卡倫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麽暗月島的那位少族長會對普洱迷戀到那種地步，因為就算別的不談，普洱的顏值，的確是很能打。
　　而且，搭配上妳對她性格的了解，妳甚至可以腦補出她蘇醒後那種大小姐脾氣引導下的動作和神態，妳會覺得，很有魅力，以及，本該如此。
　　艾倫家族歷史上最偉大的天才，頗爾·艾倫。
　　壹個早早地達到家族信仰體系9級，然後開始埋怨始祖艾倫太弱，導致她也只能跟著早早失去攀爬信仰巔峰樂趣，說出了“早知道就該信教信什麽始祖”這種話語的刁蠻大小姐。
　　卡倫忽然有種沖動，想伸手捏壹捏她的鼻子。
　　然後，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不過沒捏，而是用手指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刮。
　　呵，這該死的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自己能確認，自離開瑞藍來到維恩後，她基本都和自己睡壹張床上，但自己又很難想像，她真的壹直和自己睡壹張床上。
　　卡倫將左手食指送入嘴裏，用牙齒咬破了手指，鮮血開始從指間溢出。
　　隨即，卡倫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普洱嘴巴上方。
　　右手伸過去，輕輕幫普洱嘟起嘴巴。
　　熟睡中的普洱似乎不知道外面正在發生什麽，她並沒有蘇醒，而是對這種打擾自己睡眠的行為，眉頭微蹙。
　　壹滴，
　　兩滴，
　　三滴；
　　三滴鮮血，滴入普洱的口中。
　　這時，卡倫忽然感知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自己的靈魂則越來越沈，這恐怖的睡意來得是那麽的突然，他本能地想抵擋，也確實抵擋住了。
　　但就在這時，耳畔傳來了輕微的撕裂聲。
　　卡倫猛然意識到，自己不能抵擋，也不能反抗，否則會導致共生儀式的失敗。
　　接下來，卡倫放棄了抵擋，讓這股睡意將自己吞沒。
　　然後，他就趴在了這張床上，睡了過去。
　　當卡倫睡過去後，原本躺在床上的年輕女孩，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眼睛也隨之睜開，她從床上爬坐起來，扭頭，看見了睡在自己旁邊的卡倫。
　　普洱嘴角露出壹抹壞笑，伸手，捏住卡倫的耳朵：
　　“叫妳戲弄我，叫妳戲弄我，叫妳戲弄我！”
　　“我看妳敢不敢去和洛雅共生，敢不敢去和洛雅共生，明明是我先來的，狄斯也應該是這樣安排的，哼！”
　　“叫妳不天天給我做魚，叫妳不天天給我做魚！”
　　原本，普洱打算拉扯壹下他的耳朵，但看著他即使熟睡時也依舊緊皺的眉，她忽然又有些不忍心。
　　她知道他的壓力其實壹直很大，壹直在適應和熟悉著這個世界，在面對各種未知和無措時，也幾乎倔強地堅持保持著屬於自己的從容。
　　他，應該很累吧。
　　普洱伸手，想要抹平卡倫的眉頭，卻發現根本抹不平。
　　“何必呢，狄斯其實更希望妳能開開心心地活著，妳卻非要堅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哪裏有那麽美好。”
　　普洱嘆了口氣，
　　攤開自己的左手手掌，右手拿起魔杖，用尖端在自己左手掌心處劃開了壹道巨大的口子，再任由鮮血滴淌出來，先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又漸漸落在了這張白色的大床上。
　　隨即，這張白色的大床以及這座白色晶瑩的臺階開始發出輕微的顫抖。
　　如果此時可以視線無限向上拉，可以清晰地看見這壹男壹女哪裏是躺在壹張床上，分明是躺在指甲蓋上，下方，則是壹尊巨大的手指。
　　做完這些，普洱伸了個懶腰，感慨道：
　　“好像做人也沒那麽舒服，還得穿衣服，好麻煩。”
　　頓了頓，
　　她又自言自語道：
　　“這次好像還不夠我變回人，但應該可以給予我壹些力量的恢復。”
　　她看向卡倫，嘴角露出壹抹笑容：
　　“我能因為這場共生儀式，獲得自由的縫隙，就是不知道，妳能從我這裏分走多少好處了。”
　　這時，天上出現了壹片血色的紋路。
　　普洱擡起頭，看著這些逐漸覆蓋出來的血色，喃喃道：
　　“妳的血脈力量，已經開始運轉了麽。”
　　普洱回憶起前些日子晚上和格瑞交流完躺在床上的卡倫對自己說的，他覺得自己的家族信仰之力可以幫助他學習，所以他的家族信仰體系的作用是領悟？
　　普洱打了個呵欠，
　　道：
　　“由狄斯傳承下來的家族信仰體系，怎麽可能會是領悟，這分明是……掠奪。”
　　說完，
　　普洱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睡意，躺在了卡倫懷裏，自己的臉在卡倫胸口蹭了蹭，尋找到了壹個舒服的角度，然後拉起卡倫的右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忽然間，普洱強撐著睡意睜開了眼：
　　“唔，我好像忘了我現在不是壹只貓……”
　　然後，她徹底睡了過去。
　　……
　　臥室。
　　阿爾弗雷德蹲在地上，和凱文保持同壹高度，壹起觀察著少爺。
　　卷軸的光芒在此時消散。
　　“儀式已經成功完成了？”
　　“汪。”
　　“那麽現在，就是少爺開始分享共生的好處了？”
　　“汪。”
　　卡倫的身前，忽然出現了壹團火，這團火仿佛具備生命力壹樣正在進行著舞動。
　　“艾倫家族的火屬性？”
　　“汪。”
　　隔壁書房劍盒內的阿琉斯之劍，也開始了顫抖，像是得到了某種感應。
　　卡倫的雙手手背上，出現了兩條紅色的光影，先前出現的火開始和這兩條紅色進行了融合，原本單純的紅，像是皮鞭壹樣的形態，逐漸演變成了類似兩條流淌著的熔巖。
　　“汪。”
　　“艾倫家族的火屬性力量，開始和暗月之刃融合了？”
　　緊接著，卡倫身前又出現了壹片水霧。
　　“艾倫家族的水屬性力量？我記得普洱走的是火屬性才對。”
　　“汪。”
　　“妳的意思是，少爺分享了普洱的血脈，然後在這血脈基礎上，誕生了水火雙屬性力量？”
　　“汪。”
　　“所以，這就是天才麽，不管少爺是走教會信仰體系還是走家族信仰體系，他都是天才的級別？”
　　“汪。”
　　“妳的意思是，天才的意義就在於，可以最快的適應任何環境？”
　　凱文擡起狗爪，阿爾弗雷德伸手，和它完成了擊掌。
　　擊完掌後，凱文忽然楞住了，怎麽感覺，他能聽懂自己的話？
　　難道，是因為壹直揣摩和聆聽卡倫，所以已經演變成可以聆聽其他事物了麽？
　　凱文不由地扭過狗頭，很認真地打量起了阿爾弗雷德，它和普洱還在等待著卡倫進階為審判官後獲得些許自由的機會，但有壹位，卻壹直悶聲發財到現在？
　　卡倫身上浮現出海神之甲，很快，水霧融入海神之甲，轉瞬間，海神之甲變得更為清晰起來，甲胄上每壹條紋路似乎都得到了新的整理，壹些位置還能自我結冰再自我消融……這防禦力，提升的可不僅僅是壹個檔次！
　　凱文吐出了舌頭，這已經不是“繼承血脈”了，也不是“融合血脈”，眼前這位自己曾選定的年輕人，已經完全跳過了前面的兩個步驟，直接進入了“血脈運用”。
　　無論是暗月之刃還是海神之甲，他都已經利用艾倫血脈進行了自我提升。
　　這時，壹道刺目的白光自卡倫身上浮現。
　　這是，光明的力量！
　　凱文跪伏了下來，像上次凈化時壹樣，它再次感受到了來自光明之神的氣息，然後，它的狗嘴裏開始吐出白沫。
　　阿爾弗雷德也跪伏了下來，但他的眼裏沒有畏懼，只有狂熱！
　　終於，
　　白光消散，壹切，從平靜中再度回到平靜。
　　慢慢地，
　　卡倫睜開了眼。
　　他的右眼，流轉出聖潔柔和的白色；隨即，他的左眼呈現出深邃的黑。
　　—
　　《秩序之光——神話概述（原版未刪減）》：【光明之神，喚醒了秩序之神。自此，光明所照之處，皆有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