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宵禁！

　　菲洛米娜將果籃遞到唐麗夫人面前，唐麗夫人微笑道：“帶上去和他們壹起吃吧。”
　　這時，卡倫留意到，三樓欄桿處，德隆老爺子的身形顯現，盯著下方上門做客的女孩在看。
　　菲洛米娜提著果籃走上二樓。
　　理查面帶微笑道：“歡迎來到我家做客，嘿嘿。”
　　如同不是自己父親親生的壹樣，在人際關系處理上，理查可謂暖場小王子。
　　但菲洛米娜直接無視了主人家少公子，看都不看理查壹眼，繞過了坐在輪椅上的理查，走到卡倫面前。
　　理查聳了聳肩，自我緩解尷尬。
　　菲洛米娜對卡倫道：“本來上門感謝後就要走的，因為我知道這家人不歡迎也不喜歡我，但夫人說妳在這裏，我就沒急著走。”
　　“妳知道麽，有些時候，率真並不等同於冒犯。”
　　“奶奶也說過我有這樣的問題，但奶奶自己的問題比我更大。”
　　“妳想改正麽？”
　　“我沒有錯，我為什麽要改？”
　　“妳想死麽？”
　　“不想。”
　　“我的意思是，如果妳繼續保持這種社交風格，那麽以後妳的隊友們，包括我這個隊長，可能會壹起創造壹個合理的機會，把妳送死。”
　　菲洛米娜抿了抿嘴唇，笑道：“妳這也是率真？”
　　“我這是忠告，如果妳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改變，如果做不到改變，就給我做到收斂。”
　　“我會收斂。”
　　……
　　“怎麽還到家裏來了？”
　　德隆老爺子的身形出現在了廚房。
　　唐麗夫人壹邊切著菜壹邊說道：“長輩的事歸長輩，和小輩們又沒什麽關系。”
　　“我只是擔心。”
　　“妳擔心誰？理查麽？以妳孫子的水平，妳甚至都不用擔心別人特意害他。”
　　“不是擔心理查……”
　　“那是擔心卡倫麽，卡倫這孩子做事，還需要妳來擔心？”
　　“也不是擔心卡倫……”
　　“我知道，費爾舍家族曾在妳心裏留下過陰影，但對這個家族的處置，不是已經結束了麽。”
　　“我沒想到妳能看得這麽開。”
　　“不是我看得開，而是我相信盯著那個被詛咒家族的眼睛，不止妳我這兩雙，費爾舍本人也清楚。”
　　“嗯，我明白了。”
　　“好了，妳現在可以離開我的廚房了。”唐麗夫人身子向前探了探，透過窗戶向外打量了壹眼，“妳的女婿上門了，妳最好在盧茜下值回來前擺完妳的威嚴同時把事情結束，否則女兒先會找我哭訴，然後再去找妳哭訴。”
　　“誰叫她自己選的這個平庸的男人，她該受的。”
　　唐麗夫人點了點頭，道：“是啊，誰叫我自己也選了壹個平庸的男人，是不是也是我該受的？”
　　德隆：“……”
　　……
　　書房內，理查從果籃裏取出壹個蘋果，用袖口擦了擦，直接開啃。
　　果籃標簽沒有撕，是古曼家這條街前面那家水果店的，理查壹眼就認出來了。
　　“所以，我們以後是隊友了？”理查看著菲洛米娜問道。
　　菲洛米娜搖了搖頭，道：“不是。”
　　然後，菲洛米娜指了指卡倫，道：“他是我的隊長。”
　　“哈哈。”理查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妳在笑什麽？”菲洛米娜問道。
　　“其實沒關系的，妳這樣保持挺好，哪怕妳和其他人關系都很差，只要妳全心全意認定他，妳也能在小隊裏生存得很好。”
　　“真的？”菲洛米娜很是疑惑。
　　“真的，我知道，在妳眼裏，除了他之外，我們這些是不是都是廢物？”
　　“是的。”
　　“咳……沒事，妳跟著卡倫就好，不要和隊長鬧別扭，壹切遵從隊長，就可以了，妳想，和所有人搞好關系和只搞定壹個人，哪個更簡單？”
　　“他不是廢物。”
　　“好的，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妳聽進去我說的話了麽？”
　　“聽進去了。”
　　“這就好。”
　　卡倫從盥洗室回來，手裏拿著三個洗好的桃子，看理查正在吃蘋果，問道：“洗了沒有？”
　　“我不怕，我肚子裏有蟲子，吃不出病。”
　　卡倫將壹顆桃子遞給菲洛米娜。
　　“我不喜歡吃水果。”菲洛米娜嘴巴習慣性地說話，手卻又主動地接過來，咬了壹大口。
　　“其實，我挺想聽聽妳家裏的事的，方便說麽？”卡倫在理查床邊坐下問道。
　　“我不喜歡和人談起這個話題。”
　　“好的，那就不強求……”
　　“我聽外面人說的是，我奶奶殺了我全家，我的爺爺，我的叔伯們；而我的父親，現在被我奶奶馴養成了壹條只知道趴在地上舔鞋底的狗。”
　　聽到這個話，理查停下了吃水果的動作。
　　“奶奶說我像她，她會給予我她曾經歷過的壹切回憶，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夢境裏，壹直都是癲狂的奶奶。”
　　“現在呢？”理查下意識地問道，“哦，抱歉。”
　　“現在，奶奶在我的夢裏，已經被我馴化成了壹條狗，呵呵。”菲洛米娜笑了，“不過，我是配合妳們說的，因為我壹直覺得，現在的這裏是夢，而我的夢，才是現實。”
　　“這是壹種逃避型人格。”卡倫說道，“妳畏懼現實，所以顛倒了夢和現實。”
　　“應該是吧，我只是選擇快樂的壹邊。”
　　“所以，在妳眼裏，現在我，和理查，以及這裏的所有人，都只是妳夢境中出現的人物，妳會本能地不在意，我們就像是遊樂園裏的旋轉木馬，看起來很光鮮，但在妳的視野裏，其實都是玩偶。”
　　“嗯，是的。”
　　理查往卡倫身邊湊了湊，問道：“這不是和我爸壹樣，精神有問題麽？還好我們隊只有壹個精神有問題的。”
　　菲洛米娜看著卡倫，開口道：“隊長，妳還有什麽想要問的麽？”
　　“沒有了，感謝妳的坦誠，對了，妳得給我留壹個聯系方式，過兩天我們小隊要正式集合。”
　　理查補充道：“小隊成立大會，聚餐，合影。”
　　菲洛米娜皺著眉頭點頭道：“好的。”
　　說完，她從口袋裏拿出壹張黑色的紙折疊成壹只烏鴉，遞給卡倫。
　　“沒有電話號碼麽？”
　　“我家裏沒有，暫時也不方便裝。”
　　“好的，我知道了。”
　　“那我可以走了麽？”
　　“留著吃晚餐吧。”
　　菲洛米娜擡起頭，看著卡倫，眨著眼，道：“好的。”
　　“妳可以先休息休息，隔壁是理查的臥室。”
　　“嗯。”
　　菲洛米娜走出書房。
　　“她在我還真挺有壓力。”理查探出手，壹根絲線釋出，黏住了壹本雜誌拽了過來，“妳明天有什麽安排，卡倫？”
　　“我要去看未婚妻。”
　　“怎麽壹直是妳去看她，她就不能來看妳麽，妳未婚妻壹直臥床不起？哦，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差不多，但她還有壹個多月就能復原了。”
　　“哦，真好，我很期待能見到她，壹個能拴住我的好兄弟卡倫心的女人。”
　　“我和她有婚約。”
　　“哦，相信我，如果她長得很醜妳肯定會在這裏高呼人權至上婚姻自由。”
　　“妳最近在看什麽書？”
　　“什麽都看壹些，努力刻苦地學習，我覺得我最近進步挺大的，尤其是我的身體恢復能力。”
　　“辛苦了。”
　　“還行，我感覺自己已經有些超脫了，無畏苦難，我甚至能忍住不慘叫了妳敢信。”
　　“還是叫吧，妳不叫的話妳父親會打得更厲害的。”
　　“唔……怪不得他上次打我這麽久，原來是這樣。”
　　到飯點了。
　　卡倫走到理查身後推起輪椅，問道：“過兩天小隊集合時，妳能走路麽？”
　　“如果我爸這兩天不抽瘋的話，我能帶著滑板去參加。”
　　走到理查臥室門口，卡倫敲了敲門，菲洛米娜從床上坐起身。
　　卡倫提醒道：“待會兒吃飯時，不用說話，安靜地吃東西。”
　　菲洛米娜點頭道：“好。”
　　晚餐很豐盛，唐麗夫人從卡倫這邊得到了新菜式的啟發，改良出來的菜肴很是精致可口。
　　尤其是燉的湯，在唐麗夫人強烈要求下，卡倫喝了三碗，人還沒離桌，小腹位置就感覺有壹股暖熱的氣息在流淌。
　　用過餐後甜品，卡倫起身告辭。
　　“我沒有開車來，就不送妳回去了。”
　　“好。”
　　菲洛米娜轉身自己離開。
　　卡倫等了壹會兒，攔了壹輛出租車，來到了勒馬爾陶藝館門口。
　　既然這幾天就是用來掃人情的，那就別留什麽遺落了。
　　推開門走進去壹看，發現裏面很熱鬧，原本的工作桌上擺滿了菜肴，坐著兩對中年夫婦，勒馬爾和瑟琳娜兄妹也坐在裏面。
　　“卡倫！”瑟琳娜馬上起身，向眾人介紹道，“爸爸、阿姨、媽媽、叔叔，這是我和哥哥的好朋友，卡倫先生。”
　　接下來，就是壹陣極為熱情的噓寒問暖，瑟琳娜的父母還特意問了卡倫是否結婚了，卡倫只能同樣熱情地應付著。
　　期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瑟琳娜的父母，他們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傀儡。
　　卡倫也額外看了幾眼瑟琳娜父母離婚後各自找的對象，他們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另壹半並不是活人。
　　坐了壹會兒後，卡倫告辭離開，瑟琳娜主動送卡倫出來。
　　“不好意思啊卡倫哥哥，今天爸爸媽媽們來了。”
　　“沒事，看到壹家人這麽歡樂，挺好的，妳有空來喪儀社玩，我剛回來的。”
　　“好的，卡倫哥哥，我會的，嘿嘿。”
　　……
　　再次打車，目的地是喪儀社。
　　“先生，您是回家麽？”出租車司機好奇地問道。
　　“嗯，是的，那是我開的喪儀社。”
　　“哦，是麽，我說呢，這麽晚了去喪儀社，哦不，抱歉，先生，我沒有其他意思。”
　　“沒事，正常人都會這樣。”
　　“您這壹行賺錢麽？”
　　“還好，餓不死。”
　　“肯定很賺錢，因為真正賺錢的人才會說‘餓不死’。”
　　“呵呵。”
　　和司機隨便聊了壹會兒後，卡倫就閉上眼，準備瞇壹會兒。
　　漸漸的，卡倫感知到自己視野裏出現了壹道道光點，睜開眼，看向車窗外，前方馬路兩側，壹群戴著白色高帽面罩的人舉著火把正在行進。
　　“哈，又碰到他們了。”司機不得不放慢速度，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抱怨。
　　“最近他們的活動變頻繁了麽？”卡倫問道。
　　“是的，先生，以前可能壹個月碰到壹次他們的集會，現在壹周能碰上兩三次，他們最近新更換了壹批領導者，而且還換了團體名稱，現在叫：聖火信徒！”
　　“妳對他們很了解？”
　　“當然，我的兒子也是他們中的壹員。”
　　這時，幾個戴著高帽面罩的人舉著火把貼近了出租車，開始拍打車窗。
　　司機馬上搖下了車窗。
　　他們將火把湊近，卡倫發現他們在查看自己的頭發，看見自己的金發後，他們露出了“咯咯咯”的笑聲，然後高喊：
　　“紫豬下地獄！”
　　司機壹邊按著喇叭壹邊將身子探出車窗高喊：“紫豬下地獄！”
　　從他們的眼睛裏，卡倫看見了狂熱、瘋癲以及自以為是的神聖。
　　等到出租車終於駛出這壹波人群後，司機壹邊拿出水杯喝水壹邊用帶著沙啞的嗓音對卡倫道：
　　“先生，那些紫豬真的活該下地獄，我聽說每年偷渡過來時，有很多人死在了大海，就這樣，他們每年還能進來這麽多人！
　　而且，滯留在維恩的他們，壹個個地比豬都能生！
　　我發誓，我小時候在街上可看不見這麽多紫頭發的玩意兒。
　　他們搶走了我們的工作崗位，搶走了我們的住房，搶走了我們的食物，搶走了我們的空氣，他們就是壹群活該被丟進屠宰場的豬玀！
　　您覺得呢，先生？”
　　“我知道的是，他們很多人的故鄉，被維恩帝國變成了殖民地。”
　　“那是應該的，他們那麽愚昧野蠻，我們帝國是為他們帶去了文明！”
　　“那他們現在來到維恩，直接近距離感受文明，又有什麽錯呢？”
　　“不，不對的，他們就是低等人，維恩這麽幹凈的土地，就不應該他們涉足，他們會汙染這裏！”
　　“除了非法移民以外，還有不少是通過正規途徑合法手續獲得維恩國籍進來的。”
　　“都是豬玀，壹樣的豬玀，看見他們我就覺得惡心，那些合法進來的更讓我反感，因為他們想要的更多，但他們配麽，他們就應該和他們的豬玀同族們待在豬圈裏吃屎！”
　　卡倫懶得再回話了。
　　但是，等再開過壹個街區時，又出現了火光，在公路的中央，有三個火堆，壹大群數目更大的聖火信徒正圍繞著這三個火堆正在跳舞唱歌。
　　“先生，我們得繞路了。”司機說道。
　　“好的。”
　　繞路過去後，越向藍橋社區靠近，街面上的聖火信徒數目就越多，空氣裏，也漸漸彌漫起壹股燥熱和不安。
　　等到進入藍橋社區後，卡倫發現後方越來越多的聖火信徒正在向這裏聚集。
　　藍橋社區附近廠房多，居住著很多打工者，在這裏，棚戶區幾乎是它的特殊風景，也因此，這裏的紫發非法移民數目也就越多，因為在維恩能夠讓他們找到工作的地方本就不多，大部分是這種血汗人力工廠。
　　當初齊赫述法官就是通過小約翰父親開辦的紡織廠，來招收年輕非法移民女孩進入他的獻祭地。
　　“我怎麽感覺今晚要出大事了。”司機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緊張，而是興奮。
　　終於，司機將車停在了喪儀社門口。
　　“總共28雷爾，先生。”
　　卡倫遞過去30雷爾。
　　“感謝您，先生。”
　　“找錢。”
　　“額……”
　　捏著司機找的兩枚硬幣，卡倫下了車。
　　路邊，還有壹群聖火信徒舉著火把正在行進。
　　卡倫走進喪儀社，門口皮克的呼嚕聲很是響亮。
　　走到後院時，看見阿爾弗雷德正拿著壹杯咖啡從廚房出來。
　　“少爺您回來了，需要我為您準備夜宵麽？”
　　“讓希莉給我準備壹碗面。”
　　“少爺，希莉她今天回家看望父母和弟弟去了，說了今晚不回來。”
　　“她回去了？”
　　“是的。”
　　“她家住哪裏來著？”
　　“不是很遠，我們社區隔壁，白楊社區裏的灰樓，希莉幫她的家人和投奔過來的親戚在那裏租下了三間。那裏是合法移民的聚居地，都是有工作的移民才會住在那裏，那裏的環境比貧民窟好多了，但，也不是很幹凈。”
　　“妳去把她接回來，就說少爺要吃夜宵沒人做，這是女仆的失職。”
　　“是，少爺。”
　　阿爾弗雷德放下咖啡杯拿起車鑰匙就出門了。
　　卡倫則走進自己的書房，不知道為什麽，坐車回來後到現在，他心裏壹直都有些煩。
　　“卡倫先生，您需要準備夜宵麽？”門外傳來了萊克夫人的聲音。
　　“不用了，謝謝夫人。”
　　“那我幫您倒杯冰水？”
　　“好的，夫人。”
　　“叮鈴鈴，叮鈴鈴……”
　　書桌上的電話機在這時響起，卡倫拿起電話。
　　“餵，卡倫。”
　　“隊長，妳還沒休息？”
　　“叫中隊長，今天耿迪早就改口了，妳小子就因為我沒送妳回去又把口改回去了是不是！”
　　“沒有，是有時候叫習慣忘記改了，中隊長大人，有什麽事麽？”
　　“上面剛下達了緊急通知，要求層層傳達，我現在傳達給妳。”
　　“好的，什麽通知？”
　　“今晚所有秩序神官，不得幹預社會正常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