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秩序之神的旨意！

　　火島上方的天空現在是血紅色，地面的顏色則比它還要深得多。
　　狂暴中的深淵罪惡三頭犬正在對島上的生靈進行著屠戮，眼角不斷滴落的淚水落地後，很快就被高溫所蒸發，形成了壹層淡淡的苦澀霧氣。
　　恐怖的熔巖，絕望的震顫，生命在此時淪為最為廉價的枯草，被大火進行著無情收割。
　　法陣大廳上方，佝僂青年正興奮地看著這壹切。
　　在其身邊，以鬼臉形態出現的蠱惑異魔始祖布萊茲特獰笑道：
　　“我喜歡這樣的場面，真的，我愛死現在的味道了！鮮血，混亂，慘叫，哦，天吶，真的是讓人陶醉和沈迷。”
　　佝僂青年配合著發笑，但笑著笑著，他的面部神情開始了輕微抽搐，顯得有些痛苦，壹縷縷光明的氣息正在從他身體內溢出，他不得不用手將它們堵住。
　　布萊茲特看向他，說道：“怎麽，又開始出現排斥現象了麽？”
　　“是……是的……我的靈魂……有些不堪重負。”
　　“是妳想要獲得這麽多的承載的，我們只是滿足了妳的要求，但說實話，確實是有些多了。”
　　“是的，沒錯。”佝僂青年用力點了點頭，“為了復興光明神教，我什麽都可以做，我堅信光明壹定會再現，在血與火之後，壹切阻礙光明歸來的障礙，都會被掀翻，包括……秩序。”
　　“當然，相信我，秩序之神會隕落的，秩序之神傳承下來的秩序神教，也終將會湮滅，在秩序神教的灰燼上，將誕生出新的光明。”
　　布萊茲特永遠都忘不了，當初那個男人走入神葬之地時的模樣；
　　面對壹群長眠神要求延續和光明之神契約的合理要求，這個男人直接回答：
　　“抱歉，屬於光明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
　　老船長坐在瞭望臺上，呆呆地看著前方慘烈且震撼的景象，甲板上，他的水手們也在做著和他壹樣的動作。
　　隨即，老船長打了個哆嗦；
　　他看見遠處碼頭上，很多船開始快速向海面行進想要遠離此時的火島，而老船長則開始擔心那些“大人們”現在是否需要撤離接應？
　　發生這樣的事，那些大人們應該還在島上沒辦法離開吧？
　　可現在向火島行進去接人，他又感到很畏懼，那是真的主動往火坑裏跳啊。
　　壹時間，老船長陷入了壹種深度糾結，不過，在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筆記本後，他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只見他直接從瞭望臺上順著柱子滑了下來，落地後馬上下令道：
　　“馬上發動船，去往火島碼頭接人！”
　　然而，老船長的命令沒能得到執行。
　　“瘋了吧，船長，現在去火島？”
　　“這不是去送死麽船長，不去，我們不願意去！”
　　“是的，父親，現在怎麽能回去！”
　　老船長發現不僅手下船員們此時不聽自己的命令了，連自己的那幾個兒子也開始反對自己，這讓老船長不禁在心裏嘆息：
　　“唉，如果這會兒能像上次那樣被劫持就好了。”
　　……
　　外海區域，有壹艘船正在向這裏快速駛來。
　　這是壹艘很小的船，小到讓老船長的金羅號海盜船和它比起來都有些像巨無霸。
　　小船面積本就不大的甲板上放著壹張小板凳，壹個白發老者坐在上面，手裏還拿著壹把花生。
　　是那種水煮花生，軟軟的糯糯的，不用剝，只需要輕輕壹捏，再往嘴裏壹送，吸兩口，水嫩的花生肉就進了嘴裏，方便得很。
　　小船後面壹個男子正撅著屁股跪在那裏，拿著壹把小刀正在雕刻著加速陣法，壹邊雕刻他還在壹邊發著牢騷：
　　“我說直接搶壹艘大船多好，現在這壹個加速法陣至多也就能使用壹天，壹天後我還得重新刻，您也不睜眼看看，這船尾都已經被我給刻爛了。”
　　老者將手中的花生殼全部撒進海裏，罵道：“維克，妳忘了自己信仰了麽，根據《秩序條例》，對普通人使用信仰之力是大罪！”
　　“我不用信仰之力可以麽？我就拿壹把步槍，拿壹把刀，我覺得我也能搶下來壹艘船。”
　　“可以的，前提是讓我廢掉妳的靈性力量池子凈化掉妳的身體素質，然後妳再去。”
　　“您可真苛刻，唉，本以為跟您出來還能好好玩壹趟，享受壹把被供奉起來的奢侈生活，沒想到淪落到天天當雕刻苦力，還得頓頓吃魚。
　　泰希森大人，您仔細瞅瞅，我耳朵後面是不是長出魚鰓來了。”
　　“就妳話多，出發時我可沒要求妳跟來，是妳貼著臉求我才不得已帶上妳的。”
　　“嗐……”
　　維克幹脆往地上壹躺，道：
　　“因為我知道您離職了，想著陪您出來散散心，但我真沒想到，您是真的來調查的，而且還甩開了調查團單獨出來在海上漂著。”
　　“在調查團裏能查出來什麽？妳所看見的，都是安排好的，壹點意義都沒有，他們甚至能給我安排出居民，告訴我他們完全沒受戰爭的影響，再組織壹場舞會，熱烈歡迎輪回神教對米珀斯群島的拯救。”
　　“那您親自行動看到了真相，意義又在哪裏？就算您在報告裏寫下米珀斯群島慘案的真相，遞送到圓桌會議上審核，會通過麽？
　　大祭祀會真的按照您的建議去對輪回神教發動最直接的問責麽？”
　　泰希森很平靜地回答道：“不會。”
　　“對啊，所以意義是什麽呢？”
　　“維克，妳把意義和利益的概念，搞混了。”
　　“我沒有。”維克壹臉不服氣道，“我只是不想做沒有意義的事，我更不想看到您做沒有意義的事。”
　　“但每個人都在秩序的壹環下做著屬於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這才是秩序平穩運轉的本質啊，不是麽？”
　　“您不用拿教義來回答我，教義上的文字都是無數歲月裏先賢們反復潤色過的，我沒辦法反駁。”
　　這時，馬瓦略從船艙裏走了出來，手裏端著壹份煎魚，遞送到泰希森面前。
　　泰希森用手拿起壹條小煎魚，擡起頭，將魚往嘴裏送去，然後心滿意足地咀嚼起來，又繼續罵道：
　　“妳看看人家馬瓦略，人家的身份不比妳尊貴，不比妳高？
　　人家能耐得住寂寞給我做廚師照顧我壹路的起居，就讓妳刻個簡單的陣法妳就這麽多埋怨。”
　　維克卻不以為意，笑道：“他身份肯定是比我高啊，偉大的秩序12騎士之壹馬切蒂尼大人的傳承者，不管教內風雲變幻，他永遠都是地位超然的那壹批人。
　　我呢，
　　前任大祭司拉斯瑪的學生，守舊瀆職派的標簽就差直接印在我腦門上了。
　　妳說我老師也真是的，說卸任就卸任了，既然妳要卸任，幹嘛要提前壹星期收我做學生啊。
　　這不，新大祭祀上來沒多久，老師就被定義為守舊瀆職派了，連帶著我也被邊緣化了，畢業分配工作時直接給我安排到教會大學當助教。
　　您知道我多尷尬麽，我正好趁著畢業前夕對我的女教導主任表白了，想著就算被拒絕了反正也畢業進入教會部門不會再見了，不會有什麽尷尬。”
　　泰希森聞言馬上問道：“成功了麽？”
　　“失敗了。”
　　“呵呵。”泰希森笑了，“真擔心妳告訴我成功了。”
　　“您可真仁慈。”
　　“就因為這個才辭職的？”
　　“不然呢？等著作為同事去參加人家的訂婚宴麽？”
　　“妳怪妳老師麽？”
　　“當然怪，因為他不負責任。”
　　“嗯，是，是應該怪，他太自私了。”
　　“咦？”維克馬上在甲板上來了壹串連續翻滾，滾到了泰希森的腳下，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他，“您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是因為什麽原因才離開的？”
　　泰希森掐起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道：“就知道這麽壹點點。”
　　“那您快和我說說。”
　　泰希森馬上搖頭：“不，不能說，這件事，連諾頓大祭祀可能也不知道，在秩序神殿，都算是壹個禁忌話題。
　　不過我能告訴妳的是，妳的老師應該是去守護這個秘密去了，順便……他是準備換袍子穿了。
　　但說到底，他是真的有些自私了。
　　雖然按照教內的默契，下壹代大祭祀本就是諾頓，但妳老師應該繼續在大祭祀位置上多坐個十年，這樣我們才能提前做好布置。
　　他這壹走，本來該暫代大祭祀的那位竟然選擇了拒絕，這就直接讓諾頓上位了，我們什麽布置都沒能來得及做，這半年來，就直接陷入了全面被動，被他快速全面掌權進行了清洗。”
　　“其實，拋開我受我老師的拖累問題不談，我真心覺得新任大祭祀很優秀，比老師都優秀。”
　　“是吧，妳們都這麽認為。”泰希森笑了笑，“那妳問問米珀斯群島上空的那濃郁的怨念們，是否也這麽認為。”
　　維克沈默了。
　　泰希森又吃下去壹口魚，開口道：“激進的改革是能看見短期的效果，但流失的，是我們的根本。”
　　“您這個話我就沒法接了。”
　　“是啊，沒法接了。”
　　“您退下來也好啊，休息休息，少分心在壹些俗務上，說不定您也能沖擊壹下凝聚神格，到時候我孫子的孫子還能去找您要零花錢。”
　　“放屁吧妳，我是沒這個潛力和天賦了，我的身體和靈魂早就已經步入了衰敗。另外，我甚至覺得現在凝聚神格比以前更難了，也就那個從年輕時到現在都令人無語的家夥……”
　　“誰？”
　　“妳沒資格知道。”
　　“我真的很好奇，誰能從年輕時讓您壹直無語。”
　　“那個人，能讓妳老師壹直流涕。”
　　“噗……哈哈哈。”維克高興地拍著大腿，他是恨拉斯瑪的。
　　馬瓦略忽然嘆息道：“就是可惜了這次的觀摩團。”
　　維克看向馬瓦略，問道：“我聽說，您給那支觀摩團的人上過課？”
　　馬瓦略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在去輪回之門試練前，算不上老師，但大部分都曾做過交流，就是可惜了。”
　　“可惜個屁！”泰希森再次罵出了臟話，“壹群年輕的投機者，死了才好，否則讓他們成長起來，讓他們繼續在神教內爬到高位，天知道他們會把本教帶向什麽方向！”
　　馬瓦略愛口道：“泰希森大人，我只是單純地痛惜人才，裏面有好幾個，天賦真的很不錯，尤其是有壹個叫卡倫的，他讓我記憶很深刻。”
　　“是那支秩序之鞭小隊的隊長？”
　　“是的，沒錯。”
　　泰希森眨了眨眼，先是嘆了口氣，但還是繼續倔強嘟囔道：“死得好！”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
　　維克和馬瓦略對視壹眼，都無奈地搖搖頭。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了恐怖的能量波動。
　　泰希森馬上問道：“前方是火島是吧？”
　　“是的，是我們預計的傳送法陣點。”馬瓦略回答道。
　　維克撓了撓頭，道：“看來是出事了，像是兇獸的氣息。”
　　馬瓦略回答道：“應該是深淵罪惡三頭犬——吉拉貢，我記憶碎片裏有關於他的記憶，當初馬切蒂尼大人也想收服它將它打造成戰爭兇獸，但被火焰之神搶了先，不過火焰之神也沒有收服它，最終只能選擇將它封印在這裏。”
　　“後來呢？”維克追問道，“我想知道後來。”
　　“後來，我的記憶碎片裏就沒有了。”馬瓦略嘆了口氣，似乎顯得很遺憾，但誰也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過，馬瓦略又補充道：“但火焰之神的封印，沒那麽容易破除，想破除的勢力沒這個本事，有本事的勢力會覺得沒這個必要。”
　　“那就讓我先來看看，這座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泰希森閉上眼，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下壹刻，
　　上方出現了壹團黑雲，自黑雲中，壹只眼睛緩緩睜開，散發出威嚴且具有極強穿透性的目光，這是秩序神教內部序列中禁咒下面的壹檔真正高級術法。
　　下方，閉著眼的泰希森開口道：“我看見深淵的天使和永墮者，看見了擁有壹絲火焰之神血脈的家族信仰體系傳承者，看見了壹個段位很高的蠱惑異魔……”
　　維克多感慨道：“呵，元素好豐富啊。深淵的人居然也參與了進來，他們不是壹向很低調麽，現在也忍不住了？火焰之神的後裔是什麽東西，沒落到只能擁有家族信仰體系了麽？
　　能讓您評價出段位很高的蠱惑異魔……又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這座島，現在可真熱鬧啊。”
　　“我看見很多人在慘叫，在哀嚎，在慘死，在被焚燒和吞噬。”
　　維克開口道：“您這是想要做什麽，您不會告訴我您想出手吧？您的身體可壹直都不好，我們完全可以聯絡神教，讓神教來處理這裏的事情。我和馬瓦略大人來布置通訊陣法就好，雖然傳送法陣沒辦法臨時布置，但通訊陣法馬瓦略大人是能辦到的，對吧？”
　　“是的。”馬瓦略點頭，“我可以通過【戰爭之鐮】快速建立通訊法陣。”
　　泰希森繼續道：“我像是看見了第二座米珀斯群島。”
　　維克繼續勸阻道：“您要控制住自己，真的，如果是全盛時期的您我不會阻攔，但現在的您……您真的打不過那條瘋狗，您自己剛剛不是也說過了，您的靈魂和身體早就已經進入衰敗期了。”
　　泰希森像是完全無視了維克的話，繼續道：“我看見這座島，已經失去了秩序。”
　　“神教會來重建秩序的，相信我，大人，畢竟，這裏沒有米珀斯群島那麽敏感涉及到兩個正統神教的爭端，神教會按照《秩序條例》來處理的。”
　　天上的那只眼睛消失；
　　泰希森睜開了眼，微微露出疲憊，但卻咬著牙說道：
　　“哈哈！以前，他們只敢偷偷摸摸；現在，他們敢明目張膽了！”
　　“您到底想要幹什麽？”維克問道。
　　泰希森壹腳踹向維克，踹得他在甲板上又滾了壹圈，罵道：“還問，快去雕刻陣法！”
　　新的加速陣法很快就雕刻完成，快速完成的代價是這艘小船開始漏水了，當然，這裏面也不排除維克故意加重了壹些力道。
　　……
　　火島外圍海域上，此時停泊著很多船，有些是來了後不敢靠近的，大部分是島上出事後就立刻開出來的。
　　海盜船和商船現在壹個挨著壹個，卻又無比的有序和諧。
　　小船穿梭在其中，在快要徹底堅持不住沈沒時，馬瓦略伸手抓住了泰希森，下壹刻，二人壹同化作了黑霧飛到了附近壹艘海盜船上。
　　馬瓦略刻意選擇了壹艘最小最破的海盜船，他清楚維克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維克則幹脆抱著先前泰希森坐的小板凳縱身壹躍，將小船徹底踩入海底的同時本人也借著力道跳了上來，上來後，維克馬上喊道：
　　“您不能違反《秩序條例》用信仰之力強行劫持船只，除非您廢掉自己的靈性池子凈化掉自己的身體素質！”
　　顯然，維克想要做最後壹番阻攔。
　　誰知還沒等維克三人去做些什麽，甲板上的老水手們見狀先是楞了壹下，然後馬上後退在角落裏站好，嗯，都有經驗了；
　　新水手們還想去拿武器去攻擊入侵者，直接被老水手們大罵，不得已之下，只能丟下武器和老水手們合流。
　　老船長見狀，馬上將自己的船長佩刀解下來丟到了地上。
　　維克見狀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搶先問道：“這艘船打算開去哪裏的啊？”
　　腦子進水了才會在此時開去火島。
　　老船長馬上大聲回答道：“正準備開往火島！”
　　維克：“……”
　　泰希森也被這個回答弄得楞了壹下，隨即，他忽然笑了起來，雙手置於胸前，
　　誠聲道：
　　“這是秩序之神的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