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壹掌、兩掌、三掌

　　我深呼吸，然後壹抖手腕，將鬼劍刺了出去。
　　茅同真快如鬼魅，根本就不容我閃避，那銅棍便如同泰山壓頂，裹挾著周遭的氣息，朝我劈頭蓋臉，壹通砸下。
　　轟——
　　鬼劍被銅棍砸中，巨大的力量從那狹窄的接觸面上，狂湧襲來，我右手的骨髓頓時壹陣酥麻，如同觸電了壹般，酸軟無力，幾乎想要將這鬼劍，給丟開去。
　　自從麗江脫胎換骨之後，這是我很少有的經歷了。
　　要知道，隨著力量的增加，我開始越發地能夠理解到力量的原理，去接近它，掌握它……然而此刻，我的信心全無，感覺所有的壹切，都超出了我的掌控。
　　我轟然倒地，後背與草地接觸的力道和反震，顯示出我所遭受到的力量，到底有多麽的強大。
　　我在眼前發黑的那壹剎那，有過短暫的昏迷，然而茅同真則不管不顧，銅棍依然勢若萬鈞，兜頭朝我砸來。
　　他的爆發力是如此的強大，讓我壹招受挫，即將落敗身亡——啊，這就是茅山長老的實力！這就是千年道門的威嚴！
　　而就在我雙手護頭，準備硬挨住這壹棍的當口，壹道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她平伸雙手，硬生生地接住了這傾天壹棍。
　　是小妖，這個剛才還將我左手咬得血肉模糊的小狐媚子，此刻卻是豁出性命，擋住了這滿是倒刺的銅棍。
　　她這壹擋，也不好受，在這絕對的力量面前，她的雙腿，竟然被生生地砸進了泥土裏，直入膝蓋，小妖咳嗽了壹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同玉質，抓住銅棍的雙手，不斷顫抖。
　　茅同真見我被救起，獰笑了壹聲，銅棍壹轉，壹股磅礴的道力，凝聚成紅色光芒，從銅棍之上，蔓延過來。
　　這紅光，將小妖整個兒，都給包裹住了。
　　它十分有侵略性，不斷地朝著小妖吞噬，小妖皺眉苦忍著，豆大的汗珠出現在了她的額頭，倘若不是大師兄送給她的伏蛟道符在，只怕她已然被超度了。
　　見到此等情形，我頓時間就憤怒到達了極點，翻身爬起來，只感覺腹部的下丹田位置，壹陣熱力狂湧，將剛才被震得僵直的全身，給全部舒緩，無邊的力量滾滾而來。
　　我剛壹爬起，口中便狂吼：“我操妳大爺！”
　　這股怒意，伴隨著我的左手拍出，朝著茅同真胸口摔去。
　　茅同真面無表情，右手持棍，壓制小妖，左手空出來，壹陣灼熱，來不及發力，就與我對拼壹掌。
　　他這掌，乃喚作烈陽焚身掌，上有陽毒若幹，如若附骨，但凡沾上，甩都甩不脫。
　　然而小妖被這狗日的欺負，我的腦子也被怒火燒壞了，哪裏還顧忌什麽陽毒不陽毒，轟然拍出便是。
　　兩相交擊，巨大的反震力傳入我的手上，陽毒也灌湧而入。
　　然而就在那壹瞬間，壹大股磅礴的熱力從我的小腹內升騰而起，沿著各路經脈，堆積在了我的左掌之上，我就如同壹個局外人，感覺到自己根本無法控制這力道，將茅同真加諸於我身上的傷害，全數都給逼退回去，接著瞬間又拍出兩掌，與之對轟。
　　砰、砰、砰……
　　這擊掌聲，如雷聲炸響，滔天的炁場震蕩，使得整個空間裏，嗡嗡異動。
　　這種程度的對抗，即使是乩童上身的茅同真，也抵受不住，我的全身狂震，他也亦然，身子往後退，終於放開了對小妖的壓制，銅棍斜斜退開。
　　然而茅同真想退，卻也退不開來，因為在他的腳下，早在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然長滿了野草。
　　這些野草將他雙腳給纏繞住，那些糾結生長的粗壯草莖，將他和大地，給連接成了壹個整體。
　　小妖朵朵在銅棍離身的那壹下，拔出雙腿，跌坐在地上，然而手中的青木乙罡，卻星星點點地遊繞出來，附在了地下。
　　茅同真削瘦的臉上，滿是抖動的肌肉，他的左手不停地顫動，肌肉痙攣，這是剛才與我對掌之後的自然反應，而右手的銅棍，則揮舞得呼呼生風，將我給抵擋在了棍幕之外。
　　我見進擊無望，後退兩步，將小妖給單手抱起來，左手也在忍不住地痙攣發抖，不過我並沒有管這些，看著被紅光折磨得小臉兒慘白的小妖，急切地問道：“妳還好吧？”
　　小妖睜開痛得半閉的眼睛，咬牙說道：“放心，小娘我還沒死呢！”
　　我心中狂喜，而就在此時，茅同真壹聲狂吼，全身紅光洋溢，那些已然攀上了他腰間的青藤野草，給震得全數消失無蹤影。
　　他得以抽身後撤，快步退了四五米；而於此同時，壹聲慘叫聲，從我的左側傳來。
　　我扭過頭去，只見龍金海被雜毛小道壹腳給踹得老遠，栽倒在草甸子上後，竟然沒有掙紮，直挺挺地躺在了上面，再無聲息。
　　雜毛小道風壹樣地沖到了我的旁邊，看著面無人色的小妖，急切問道：“小妖沒事吧？”
　　我見小妖奄奄壹息，沒有氣力回答，於是搖搖頭，說還好，不過被這家夥用古怪道力給壓制，得難受幾天了。那人……妳給弄死了？
　　“截脈術，幾個小時動彈不得，這個，只是茅山的基礎功夫而已！”他回答，看到平日裏活潑驕傲的小狐媚子此刻虛弱無力的模樣，雜毛小道的牙齒就咬得哢哢直響，眼睛瞬間瞪圓，沖著茅同真大聲喝道：“看來妳是真的想要我們的性命，那麽，就不要怪我不尊重妳這老人了！”
　　他往懷裏壹摸，掏出那柄造型古樸的血虎紅翡來，拇指和食指壹擦，然後快步前沖，往著茅同真就是壹指：“出來吧，血虎！”
　　霎那間，紅光大盛，壹股撲天蓋地的虎嘯，從雜毛小道的手中傳出來。
　　接著，壹匹龐大身子的血紅虎靈，從紅翡中躍出來，先是伏在地下，整個這壹片區域都狂震了壹番，腳步不穩，然後攜著巨大的腥風，朝著前面的茅同真撲去。
　　這血虎多日未見，氣勢更勝從前，身長四米，恍若奔象，那茅同真也被嚇了壹大跳，腳步交錯，人就往著湖邊退去。
　　我和雜毛小道也是氣憤小妖的遭遇，想要此番非要將此人打服不可，於是快步追上前去，壹左壹右，呈夾擊狀圍上。
　　茅同真被那血虎逼得狼狽而逃，直至湖邊，見我們有圍毆之勢，不由得壹陣獰笑，青黑色的臉開始變得通紅，用壹種跟他平時完全不同的聲音喊道：“兩個黃口小兒，妳們真的以為能夠將我堂堂茅山長老，就這樣給壓制住了麽？妄想吧！”
　　他已然退入了水邊，雙手結了壹個很古怪的印法，如同牡丹花開，極其緩慢而凝重，而在他這緩緩結印的過程中，有壹種恐怖的氣勢，在凝結，周遭的空氣仿佛被冰凍住了壹樣，就在血虎即將要撲倒他的時候，他口中狂喝道：“水中火蓮，無邊曼妙生！”
　　轟隆隆，空間壹陣巨震，正在往前奔跑的我突然看到茅同真渾身紅艷如火，而在他身後的湖間，突然浮現出了三道湖水凝結的靈體。
　　這靈體，壹為吊額巨齒白虎，壹為翼展五米的朱雀，壹為渾身厚重鱗甲的玄武，其余的空間裏，炸起的水滴被茅同真的熱力蒸騰，化作白霧，將整個這壹片區域，都化作了白茫茫的壹片混沌，伸手不見五指。
　　在我印象中的最後壹眼，是那玄武附身於茅同真身上，那吊額白虎與雜毛小道的血虎轟然對上，而那血紅朱雀，則朝著我們這邊，展翼飛來。
　　“哈、哈、哈……”
　　整個空間裏，都回蕩著茅同真肆意而狂放的怒笑。
　　當我面前的視線全數模糊的時候，被我抱在懷中的小妖突然壹伸手，叫了壹聲“火娃”，頓時壹個紅點出現了，接著熱意驟起，而我面前的白霧，也消散壹大團。
　　這壹熱壹冷，猶如蒸桑拿，我渾身壹激靈，感覺肥蟲子蠢蠢欲動，剛壹首肯，壹道金光就朝著天空飛去，那裏傳來了壹道鷹啼，接著又是壹道鷹啼，聲聲入耳，忽遠忽近，顯然肥蟲子已經和那頭朱雀之靈，較量上了。
　　我並沒有太擔憂，有過跟肥母雞長期較量經驗的肥蟲子，不壹定能贏，但是絕對不會吃虧。
　　形勢幾經鬥轉，茅同真沒有再笑了，白霧中，似乎跟雜毛小道交過了壹次手，然後又不見了蹤影，而火娃則奮力發功，將周邊的白霧越驅越散。
　　就在此刻，壹根銅棍，從濃霧中陡然沖出，朝著我的胸口捅來，我連忙橫劍去擋。
　　這銅棍上面蘊含得有巨力，我連砍兩回，都沒有逼退，反而他的壹抖，竟然將我左手抱在懷中的小妖給震到，慘叫壹聲，跌落在地。
　　那銅棍得寸進尺，竟然不給我招呼小妖的時間，又復朝我的右手手腕捅去。
　　鬼劍離手，跌落在地。
　　不過就在那個時候，我的雙手，已經攀上了那滿是倒刺的銅棍之上。手被紮得淋漓鮮血，然而我的頭腦已然被這憤怒，給沖昏了，奮力往回壹拽，茅同真裹著凝結如甲的湖水，跌入我面前來。
　　我的眼睛已然紅得如血，管他面前的是誰，口中大聲罵了起來：“我操妳大爺，我操妳大爺，我操……”
　　每罵出壹聲，我就與他對拼壹掌。
　　壹掌、兩掌、三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