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前倨後恭
苗疆蠱事 by 南無袈裟理科佛
2025-3-30 21:03
聽到陳兆宏冷淡地說出這樣的話語,我的心中不由得壹陣猛跳——尼瑪,這節奏,楊知修不會是懷疑我或者雜毛小道懷恨出手,將茅同真給擊斃於這山門隧洞之中吧?
畢竟我們都在這宗門中,也算是內鬼之列,而達到壹定層面的人也都知道,我曾經在單挑中打敗過茅同真,如此看來,似乎也很有嫌疑啊?我越想越不對勁,沈聲問道:“找我們有什麽事麽?”
我這話說得急,沒有註意什麽態度,結果陳兆宏的眉頭便皺了起來,說話事人傳妳們,便去,問這麽多幹嘛?難道妳心裏有鬼不成?
當時大師兄也在場,聽到我們這邊的對話,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寬厚的手掌上沈穩有力,然後對我和雜毛小道說道:“既然如此,那妳們去吧,沒得什麽事的。”
聽到大師兄的話語,我才放下心來,與陳兆宏出了洞口,他停住腳步,從身上的包裹中拿出兩雙紙甲馬,遞給我們,吩咐說小心點,別弄壞了,然後不再理會我們,自顧自地給自己腿上綁起來。我瞧著手上這些繪制得有那古怪騎馬披甲神將的符紙,紙質偏厚,手扯不開,上面有些紅色的細線——這玩意我就遠遠瞧著別人弄過,自己不知道怎麽弄。
雜毛小道俯下身來給我綁緊,然後跟我說道:“壹會兒妳跟在我後面,拉著我的衣袖奔行便是,起程前,妳念那《足底生雲法》——‘望請六丁六甲神,白雲鶴羽飛遊神。足底生雲快似風,如吾飛行碧空中。吾奉九天玄女令攝!’即可……”
瞧見雜毛小道在耐心教我這紙甲馬的用法,陳兆宏背過身去,鼻子似乎輕輕扭了壹下,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輕喃道:“哼,鄉巴佬!”
這家夥嘴臭,讓人討厭之極,我頓時有點兒無名火起,眉頭壹豎,正要發作,雜毛小道擺了擺手,示意我別跟這小鬼兒見識,真正有本事的人,無需向這種小雜魚證明自己,他們總是這樣握著小職權洋洋得意,卻壹輩子都翻不出自己身處的那個小池塘。
這紙甲馬用法並不復雜,我很快便懂了,在陳兆宏的連聲催促下,開始念誦著雜毛小道剛才教予我的《足底生雲法》咒文,念至最後壹個字,擡腳起步的時候,便感覺風聲呼呼,景色飛快往身後退去,仿佛坐上了汽車壹般,行路輕松不費力。
壹開始我還略為有些身形不穩,而後便熟絡了,身形如飛,跟著陳兆宏和雜毛小道兩人,朝著山上行去。
作為茅山宗現任大總管、話事人,楊知修遠遠沒有達到壹派掌門那種壹手遮天的威勢和權力,平日裏也倍受諸位長老的制肘,所以他平日裏的飲食起居也十分謹慎,並沒有住在那高高三茅峰的清池宮中,而是另有居所。有著紙甲馬助行,不多時,我們便到了壹處清幽的山中小樓前停下。
這小樓掩映在壹片青山翠竹的林中,依依浮現出來,是竹樓,有兩層,占地兩三百來平房的小院子,遠處的山坡和池塘都有符文流動的痕跡,而近前則美得如同電影裏面的景致壹般,無壹處不具美感。
陳兆宏在院子前二十米的青色草茵前停下,我和雜毛小道則也停下了步伐,站定,將腿上的紙甲馬給解下來,那家夥像防賊壹樣搶過來,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壹遍,方才收起來,躬身朝著竹樓小院高聲稟報了壹聲,立刻有壹青衣小廝打開院門過來,與他說了兩句話,然後將我們引入院中。
這院也大,倒不似山中別院,仿佛江南園林壹般用心精致,不過雜毛小道卻皺起了眉頭。
來不及瞧多少,我們便被領到壹處偏廳裏。
這偏廳東西不多,不過茶桌屏風倒也壹應俱全,小廝讓我們落座稍候,然後人便離開了。
我還沈浸在對紙甲馬這種道家法器的新奇感受中,瞧雜毛小道也壹副稀奇的樣子,說妳以前沒有見過?他搖搖頭,說他離開之前,這裏好像還是壹處活泉眼,供應附近壹帶的杏子樹,現在杏子樹不見了,倒是那竹林幽幽,風景美了許多。
我說這話事人倒也是壹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雜毛小道笑了——在別人的地盤我們也不敢多說什麽,彼此會意便是。沒幾分鐘,壹個長得清秀俊俏的少女進了屋子來,與我們看茶,分斟香茶各壹杯,之後離開。
瞧著這小妞兒柔柳兒壹般的身段,我們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那妞兒走了之後,楊知修便從門口走了進來。今次的他穿著簡便,白色汗衫、墨色綢褲,而長相又頗為英俊的他仿佛古代士大夫穿越而回,無論私底下如何不對付,我們面前這位都是茅山的話事人,我和雜毛小道便故作驚慌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還沒開口,便被楊知修熱情地阻攔住,強行拉著我們坐下,哈哈笑道:“來來來,都坐下,別拘禮,在我這裏,不用這麽拘禮的。”
他將我們按在座位上之後,自己也坐在了我們對面的藤椅上,臉上有著親切的笑容,平易近人地笑著對雜毛小道說著:“克明師侄,其實昨天便想找妳聊聊,恭賀壹下妳重回山門之事的,只可惜諸事繁忙,這事趕事地連到了壹起來,讓人停不下來,所以才拖到現在。
昨天我以話事人的身份宣布了妳的喜事,今天代表妳師叔我自己,向妳表示祝賀——來,我這裏有洗髓伐骨金丹兩顆,權當做賀禮,且收著吧。”
洗髓伐骨金丹?這玩意可是極為稀罕之物,當日偕同茅同真壹起追殺我們的龍金海得賜壹顆,便效了吃奶的氣力,拼死為之,這位話事人倒也是舍得呢。瞧著楊知修手掌上那用錦盒裝起來,金光閃閃的丹丸,雜毛小道霍然站起來,連忙推說道:“楊師叔,這萬萬不可……”
“哎,克明師侄,妳可別拒絕我這當師叔的,這丹丸給妳呢,有兩個意思,壹來是恭賀,二來則是向妳還有陸左作壹個道歉——當日我被鵬飛那畜牲的死所蒙蔽,遮住了眼,才讓妳們奔波流離,受盡了委屈。說實話,小明,並不是師叔故意為難妳們,只是我到了這個位置,便有各種各樣的人在看著我,想讓我難堪,所以很多時候行事也並非本意,實屬情非得以……”
楊知修語重心長地跟我們說著話,壹副循循善誘的長者模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壹般,雜毛小道與他虛情假意地推脫附和著,倒也演出了壹番叔賢侄孝的戲碼,看得我眼睛紅紅,這尼瑪都是奧斯卡級別的演技啊!
這番說得精彩,雜毛小道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收了下來,拉著楊知修的手大肆感謝,如此又是寒暄壹番,楊知修方才進入了正題:“賢侄妳此番回歸山門,今後有何打算啊?”
雜毛小道摸著自己的鼻子,沈思了壹番,說不知道啊,小侄離開茅山近十年,江湖顛簸,早已經習慣了浪跡天涯的生活,如今稍微壹安定下來,又有些許多惆悵,昨日本來期待陶師出關,靜聽吩咐,哪知師父並沒有出來,這壹夜恍惚,心中郁郁難安,所以暫時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
楊知修端起手邊的茶,請我們品了壹口,然後緩緩說道:“其實在妳回歸山門之前,我和妳幾個師叔都討論過了,妳回來無非有三,其壹便是如符鈞壹般開峰收徒,其二便如妳大師兄壹樣進入朝堂之上,最後呢,才是做壹個閑散人等,自由自在……我的意思是第壹種,那逐浪峰自妳徐師叔走了之後,壹直空著無人,現在差不多已經整飭好了,不如妳便入主其中便是。”
雜毛小道誠惶誠恐地擺手說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符師兄是那掌燈弟子,地位殊榮,故而能夠開峰授徒,小侄壹別茅山十余載,並無寸功,何德何能,能夠占那逐浪峰的風水寶地?楊師叔,此事休提,不然小侄愧顏了……”
楊知修佯怒道:“妳這小子,當真不識擡舉,當日妳師父閉關,指定我來當著茅山話事人,我壹來輩分不如旁人,而來修為也不高,經驗尚淺,還不便硬著頭皮坐了這位置?至如今,不也是好好地做著,鞠躬盡瘁麽?”
雜毛小道說師叔妳天縱之才,小侄如何能比?兩人又是壹番恭維,這是楊知修才言,說昨日夜裏的事情,妳們也知道了,我懷疑那兇手是個高手,尋常弟子難以找尋,妳既然還未決定,不如暫且入了高手隊,壹起搜尋那潛入之人的蹤跡,也算是幫我茅山壹個忙,如何?
雜毛小道不敢拒絕,唯有答應,拍著胸脯說分內之事,而後楊知修又瞧向了我,說陸左妳也是有名有號的高手,與小明又兄弟情深,不如壹起吧?
我也答應,又得了不要錢的贊美若幹,然後其樂融融地被送出了山中小樓出。
走出了竹林,雜毛小道拿著手心這兩顆洗髓伐骨金丹苦笑,說得,看來得了便宜,需賣力氣才行。
他說罷,拋給我壹顆,說給,小毒物,嘗壹嘗吧,看看有沒有毒?
我接過來,擦了擦衣袖,然後往嘴裏面丟,壹咬,哎呀,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