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九十八章 離經叛道

　　虞淵將自己所知之事，毫無保留地道出，還有他的部分猜測。
　　這些事，胡彩雲果然壹無所知。
　　待到虞淵說完，胡彩雲仿佛失了魂壹般，往昔神采流轉的美眸，頻頻望向地下，卻滿含忌恨和兇戾。
　　她心情起伏太大，這番消息帶來的沖擊力，令她身形不住地顫抖。
　　她為了求壹個答案，都因此產生了心魔，墜入了邪魔壹道。
　　她從玄天宗，壹位備受尊敬的潛力者，變成了此地的桃花夫人。
　　她對她的師傅——玄天宗的韓邈遠，那滿腔的怨念，壹直得不到化解。
　　而今，她終於洞悉了真相。
　　終於知道她師傅韓邈遠，為何要犧牲她的摯愛伴侶，為何在其剛晉升元神不久後，便授意那位去外域星河了。
　　然後，如曇花壹現，迅速地隕落。
　　她當初便懷疑，此乃韓邈遠的故意而為，如今也算是得到了證實。
　　玄天宗的當代宗主，確實就是要犧牲她的摯愛，不過事出有因，可韓邈遠事後並沒有向她解釋。
　　“我，我需要時間消化。”
　　失魂落魄的胡彩雲，留下這麽壹句話後，身形落寞地，從“幽火流毒陣”邊沿離開，壹路垂著頭喃喃自語，向她曾經苦修的禁地而去。
　　在那株桃樹種植地，有壹個通往地底的甬道，有瘴氣煙雲流逸而出。
　　七彩湖中的煌胤，便在地魔鬼物遊蕩的汙濁世界，時而仰頭看著她，並刻意導引濃郁的劇毒瘴氣，幫助那桃樹的生長，也令她的修行路順暢。
　　“她也是夠倒黴的。”
　　嚴奇靈嘖嘖稱奇，顯然也是初聞此事。
　　“可悲的是……”
　　待到胡彩雲的身影漸行漸遠，且明顯不在意他和嚴奇靈時，虞淵才以復雜的語氣，說道：“還有幾句話，我收著沒有明說，我怕她承受不了。但我隱諱的提醒了她，希望她能自己去悟透。”
　　“什麽？”嚴奇靈驚訝道。
　　“韓邈遠沒有錯，她師傅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浩漭。事後，韓邈遠沒有做出解釋，任由她墮落為邪魔，對她在彩雲瘴海的作為不聞不問，很有可能是韓邈遠，早就看出了事實真相。”虞淵神色認真地分析。
　　“妳，竟敢直呼那位的真名？”嚴奇靈愕然。
　　“沒事，我有種感覺，那位不會因為我稱呼他的本名，特意來瞅壹眼。”虞淵笑了笑，示意嚴奇靈不必緊張，旋即道：“桃花夫人和她的伴侶，最初時，興許只是有好感。”
　　“只是好感，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嚴奇靈啞然失笑。
　　“我說了，最初是那樣。”虞淵示意他耐心壹點，“我感覺，真正讓胡彩雲動情，令她情深根種的，其實是……煌胤！”
　　嚴奇靈突然張大了嘴。
　　“她真正愛的，應該是煌胤，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因為，我聽煌胤的意思，煌胤取代那位和她談情說愛時，才是她最開心，最動情的時候。煌胤，似乎在後面也漸漸感覺到了。所以，煌胤佯裝突然頓悟，傳授了她煉化瘴氣劇毒的秘術。”
　　“而且，在她踏入彩雲瘴海，成為桃花夫人以後，煌胤其實壹直在下面看著她，默默地守護著她。”
　　“韓邈遠，身為玄天宗的宗主，該是早就看透了這點。也知道他的徒兒，深陷在煌胤編織的情網中越陷越深，已經回不了頭了。”
　　“事已至此，韓邈遠就放任不管了。”
　　“所以，她對韓邈遠的心結，壓根就沒必要。既然她真正愛的那個，本就是煌胤，而煌胤還存活於世，她有什麽理由去恨韓邈遠？”
　　虞淵拋出他的結論。
　　“精彩！可真是精彩！”
　　血神教的安文，拍手稱贊，瀟灑地從天而落。
　　待到虞淵和嚴奇靈不滿地看來，安文哈哈壹笑，“我看桃花夫人離開了，覺得妳們的談話結束了，才下來看看。沒想到桃花夫人，深愛著的，竟然是地魔始祖煌胤。她從壹開始，就弄錯了方向，也沒弄清自己內心的真正情感。”
　　“女人的心思，當真是世間最難猜的。”
　　安文搖頭晃腦，壹副感受頗深的神情，旋即突然壹指“幽火流毒陣”，盯著虞淵正色道：“妳盡快想想辦法。壹味地限制她，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虞淵，妳知道的，我就這麽壹個寶貝疙瘩。”
　　“知道了。”虞淵無奈嘆道。
　　嚴奇靈轉身，心懷困惑地，看了看“幽火流毒陣”覆蓋之地，通曉空間玄妙的他，分明嗅到了內中的空間波動，“安教主，令媛身上可是發生了什麽？”
　　“她的事，只能虞淵解決！”安文臉色壹沈。
　　嚴奇靈點了點頭，略作猶豫，對虞淵說道：“此刻坐鎮隕月禁地的那位，對妳的那個提議，沒做出明確表態。”
　　“哪個提議？”虞淵問道。
　　“關於鬼巫宗，還有幽瑀。”
　　說這句話時，嚴奇靈不由自主地，看了恐絕之地壹眼。
　　他眼神深處，都有壹絲隱藏很深的憂色……
　　虞淵臉色微冷，“歸墟呢？”
　　“歸墟神王抵達浩漭之後，似在找尋什麽，我都沒見過。”嚴奇靈因安文在場，許多事不好明說，“好了，我要去壹趟商會大本營。”
　　話罷，他壹閃而逝。
　　“令媛那邊，我有個想法。”
　　虞淵輕咳壹聲，藏於氣血小天地的陽神，又壹次飛出，瞬間進入“幽火流毒陣”。
　　陣法內，陽神陡然壹變，將赤紅色的特殊軀體，化作本體的皮肉形態。
　　仿佛深陷時空亂流的安梓晴，雙眸猩紅，瘋狂毀滅的執念，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壹看虞淵現身，她就猛地撲殺過來。
　　壹根根血色長矛，直達靈魂的紫色閃電，化作了天羅地網。
　　能千變萬化的陽神，化作頗為真實的人之形態，任由血色長矛洞穿軀身，任由紫色閃電破滅魂海。
　　這個虞淵，千瘡百孔後爆碎開來，血肉橫飛。
　　壹簇簇的靈魂，也如輕煙般飄散。
　　陣法之外。
　　他那爆碎的血肉，輕煙般消失的殘魂，從地下，從瘴氣煙雲內，當著安文的面，再壹次重聚起來。
　　“諾，我死了。”
　　陽神重新沈落本體以後，虞淵聳了聳肩。
　　“還能這樣？”
　　安文都看傻眼了。
　　女兒的兩粒心魔，要麽是徹底占有虞淵，要麽就是毀滅格殺虞淵，這點他看的明明白白。
　　虞淵，以陽神幻化為本體真身，在陣列內讓女兒泄憤，滿足了毀滅的心魔。
　　可這是假的啊……
　　“我知道，這樣是治標不治本。但目前，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這樣了。她呢，似乎也的確恢復了清醒。”
　　講話時，通過斬龍臺的視線，虞淵看到草屋前的安梓晴，茫然失措地呆楞著。
　　安梓晴眼眸中的靈智之光，在“他”死亡以後，慢慢地聚集起來。
　　不多時，安梓晴驚恐地意識到自己白皙肌膚，有大部分赤裸在外，匆忙地開始整理衣裳，然後怒容滿面地嚷嚷。
　　“虞淵，妳死到哪裏了？”
　　清醒之後的她，知道以虞淵的修為境界，絕對不會那麽容易死去。
　　內心深處，那粒毀滅的心魔，又再次孕育出來。
　　只是，經過虞淵的壹輪假死，她那膨脹到難控的心魔，算是得到了宣泄，變得已經能夠以靈智進行壓制。
　　在新的心魔，沒壯大到壹定程度前，她不會再失控。
　　“我倆說幾句話。”
　　沒理睬安梓晴的嚷嚷，虞淵壹邊思量著，壹邊說道：“安前輩，我提個建議，或者說，給妳們指引壹條路。”
　　“妳說。”安文認真傾聽。
　　“帶上她，妳們去外域星河，嘗試去找溟沌鯤。陽脈源頭真正渴望的，是它那曾被溟沌鯤剝離的部分生命奇奧。如果妳們，還有安梓晴能找到溟沌鯤，能夠將那部分生命奇奧替它補全，我覺得……”
　　“令媛，能通它成為另壹個格雷克！不需要依仗浩漭氣運，通過它進行蛻變，令媛足以躋身成壹位大魔神！”
　　“如果妳們願意，所有修煉血神教的人族，都可以在生命本質上進行改變。變為，和格雷克壹樣的血魔族，徹底擺脫浩漭的神位制衡。”
　　虞淵停了下來。
　　安文呆如木雞。
　　“說實話，浩漭的神位太少了。現有龍頡，還有我那師兄鐘赤塵，黎會長，星霜之劍，和妳競奪神位者，比妳的優勢要明顯。大道和終極之路，並沒有什麽對錯，妳好好想壹想。”虞淵誠懇地提出建議。
　　他的建議，可謂是大逆不道，甚至是有違浩漭的方針。
　　他在慫恿安文，還有安梓晴蛻變為血魔，徹底擺脫浩漭的神位限制。
　　“我……”
　　安文用看妖魔鬼怪般的眼神看著他，壹句話堵在了嗓子眼，硬是說不出來。
　　虞淵離經叛道的思想和理念，完完全全地震驚了他，令他都嘆為觀止。
　　安文覺得，虞淵才是邪魔之源，才是所謂的罪孽化身。
　　竟然，慫恿他主動向陽脈源頭接近，通過血魔族的締造者，尋求沖擊神位之路。
　　這樣做，豈不是背叛整個浩漭？
　　這小子，怎麽想得到，怎麽敢說出來的？
　　“還是和以前壹樣，妳果然沒變，妳還是妳。”
　　壹個隱秘到無人能知，無人能聽的心聲，從虞淵體內幽幽傳來，“我會支持妳。”
　　“誰？！”虞淵驚喝。
　　“小子，妳壹驚壹乍的，說什麽呢？”安文奇道。
　　虞淵壹楞，突然冷靜了下來，微笑著說：“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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