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二十壹章 自身之道

　　天源大陸，極陽山。
　　寸草不生的山巔，壹個木訥的男子，靜坐在炎炎烈日之下。
　　他時而望壹眼天穹，看著那顆熾熱的太陽，眉頭始終緊皺。
　　以他的境界修為，以他對烈日的認知，他能看到浩漭之外，那壹輪巨大的太陽中，有壹人，正將太陽之火煉化到自身。
　　往昔，他感覺溫暖的陽光，因那人的入駐，讓他覺得刺眼且不舒服。
　　自創“九耀天輪”的他，本應該最享受熾熱的陽光，可現在……
　　呼！
　　壹名個頭不高，體型卻極為壯闊的老者，突然間現身。
　　老者身穿金黃色的錦衣，在烈日下，他衣衫黃燦燦的，如鍍金了壹般，看起來像是養尊處優的土財主。
　　他現身以後，浩漭外的那壹輪烈日，再無壹絲光芒灑落。
　　太陽光仿佛被某種道則給扭曲了，射落的中途，就被引偏到了別處。
　　“宗主。”
　　莫白川壹看是他，不由起身行禮，可神情不算熱絡，甚至顯得有些……敷衍。
　　宇文皓示意他坐下，擡頭望著烈日隱沒的天空，說道：“天心死了，妳難道就不想為他做點什麽？”
　　“他的那條神路，被妳給了秦珞，我又能做什麽？”莫白川不冷不熱。
　　“妳以為我想？”
　　身為元陽宗的宗主，形如土財主的宇文皓，氣惱地瞪了莫白川壹眼，“秦珞另辟神路，取巧封神之後，始終不向外透露，而是飄蕩在星河中，遲遲不肯回浩漭。我都懷疑，他是知道天心將死，就是在等著奪取那條神路。”
　　莫白川楞了壹下，“取巧封神？”
　　“他是以別的路徑，鑄造出的神位。可那條道，發揮不出他真正的力量。秦珞壹直想要的，就是天心的神路。天心死後，烈日這條神路，我攥在手中，原本是留給妳的。”
　　“可是，韓前輩已經開口請我放手了，我又能如何？”
　　“我也知道，韓前輩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我們浩漭的人族，他是從來沒私心。”
　　“但我有。”
　　宇文皓望著莫白川，“我的私心，就是將那條神路，暫時融入我的神位。等妳封神之後，我再將其剝離出來。我當然是希望，壹直由我們元陽宗，執掌這兩條神路，而不是給他們赤魔宗。”
　　“可現在，外界給我們的壓力太大了。韓前輩為了大局考慮，讓我將那條神路剝離，交由秦珞去融入神位，我也只能放手。”
　　“我只能，看著他入駐天外那輪烈日，接管天心的壹切。”
　　宇文皓敞開心扉，向莫白川述說他的為難，他的無奈之處。
　　莫白川便不再多言。
　　如此過了半晌，宇文皓知道他不主動開口，以莫白川的性格，不知道要耗到什麽時候，於是又道：“妳也知道，我的那條神路，源自烈焰巨龍。再追溯下去的話，烈焰巨龍的血脈法則，又來自於那個恐怖的存在。”
　　“是它，最初在星空深處，吞沒種種火焰融入到血脈，凝結為壹條血脈晶鏈。”
　　“它重傷垂危之際抵達浩漭，灑落了諸多火種，讓浩漭的地表有了諸多火焰。”
　　“因它而來的火焰，其實追根到底，還是天外之火。”
　　“天心的，秦珞的，還有妳的大道，卻是我們頭頂的烈日。星空中，所有的烈日，屬性和本源都壹致，於是成了另外壹條神路大道。”
　　“可現在，這條神路被秦珞給占了，而妳……”
　　宇文皓搖頭壹嘆，“我了解妳，天心占著那條神路，妳可以無所謂，妳可以壹直等。赤魔宗的秦珞，取代了天心，從我手中拿走這條神路，妳覺得不痛快，連帶著對我也有怨氣。我都明白，也能理解。”
　　宇文皓不奢求莫白川講話，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我這趟來找妳，是希望妳換壹條路。”
　　莫白川的臉上，終於有點精神，“換條路？”
　　“這條路，從沒有人成功過，我們元陽宗，還有赤魔宗的人，數萬年以來，其實都去嘗試過，無壹例外地全部身死魂滅，壹點殘渣不剩。”宇文皓深吸壹口氣，將許多赤紅晶塊遞了過去。
　　“裏面有我收集的，所有和那條神路相關的記載。我沒給除妳之外的，任何人看過。因為在我眼裏，只有妳，興許能揣摩出那條神路的奧妙。便是我，也沒什麽把握。”
　　宇文皓言辭誠懇。
　　莫白川接過那些赤紅晶塊，他的魂念如細長火電，瞬間逸入其中。
　　宇文皓不在講話，而是安靜地看著他。
　　許久許久之後，莫白川微驚道：“地心火焰？”
　　宇文皓沈重地點了點頭，“我的那條烈焰神路，是那頭恐怖生靈，從天外帶來的火焰。秦珞的，乃天外的烈日。可在我們浩漭的大地深處，其實有壹股極為霸烈的火焰，它才是屬於我們浩漭本土。”
　　“因它的存在，我們需要打造七個寒淵口，去連通七個極寒星域的寒力，源源不絕地中和它，以此去限制它。”
　　“這股霸烈至極的，源自於浩漭地心的火焰，超乎意料的恐怖。”
　　“以我現在的力量，也不敢深入其中探索，我也不知它究竟有多麽的熾烈。浩漭，能變成今日般神奇，這股霸烈的炎能也功不可沒。以我的判斷看，數十個，我們頭頂的烈日，也不及它狂暴。”
　　“望妳，慎重地考慮壹下，要不要試著去接觸它。”
　　宇文皓輕喝。
　　莫白川，握在手中的赤紅晶塊，因他的壹席話，仿佛突然變得沈重了起來。
　　他是知道的，在浩漭地心深處，的確有壹股無比熾烈的炎能，始終被七道從九幽寒淵底部，灌入下方的絕寒能量限制著。
　　即使這樣，在藥神宗的地火山脈，和元陽宗的壹些山頭，還是能看到噴湧出的地心烈焰。
　　能噴湧出來，能在浩漭地表出現的，只帶有它九牛壹毛的炎能，卻已經令人震驚不已了。
　　莫白川從未想過，通過接觸地心深處的那股狂暴烈焰，感悟它的運作方式，也能成就壹條大道。
　　更加沒料到，數萬年以來，元陽宗和赤魔宗的很多人，其實都做過嘗試。
　　只是沒人能成功，全部形神俱滅，軀體靈魂被燃燒殆盡而已。
　　如今，宇文皓將這個秘密告訴他，並取出所有相關的秘典，告訴他是前人琢磨出來的奇妙，讓他選擇要不要冒險。
　　莫白川壹時也難以抉擇。
　　“妳先看，妳自己拿主意，不論如何我都支持妳。”宇文皓輕聲壹嘆，“老實說，如果不是現在的局勢太過嚴峻，我不會告訴妳，還有這麽壹條路，不會讓妳去做選擇。”
　　話罷，他便悄然而去。
　　……
　　斬龍臺。
　　紀凝霜的陰神，在冰霜巨龍埋屍的小天地，參悟著寒冰道則時。
　　虞淵那略顯無聊的陰神，流竄在黃金巨龍，和那時空之龍的龍屍所在。
　　眼見紀凝霜始終專註地，剖析著極寒奧術，他也以陰神去運轉“大陰魂術”。
　　“大陰魂術”是他所知的，唯壹和太陰神王相關的魂術，他每每修煉“大陰魂術”時，都會生出壹種對地魔和天魔的強大吸引力。
　　且，有種想吞沒世間萬魔的原始本能。
　　呼！
　　他的陰神，在那顆紫金色龍蛋上方，運轉著“大陰魂術”時，他竟敏銳地感覺出，那頭幼獸對他的親近……
　　幼獸，在他運作“大陰魂術”時，似乎和他更親昵，甚至想要沖破蛋殼，想以獸身觸碰他。
　　與此同時，虞淵和紀凝霜講話的本體，心神微顫了壹下。
　　他清晰地感覺出，他識海內的主魂，生出了壹股原始的貪婪和渴望。
　　他所渴望的，有活動在彩雲瘴海的地魔，有地底汙濁世界，更多的古老地魔。
　　但更吸引他，讓他主魂感到貪婪的，竟然是另外壹樣東西——陰脈源頭。
　　他主魂至深處的印記，仿佛本能地，想要去控制，甚至是吞納陰脈源頭！
　　轟然壹震後，虞淵強行打消這股邪念，精神都有些恍惚。
　　“大陰魂術”是第壹世的他，最核心的魂決秘術，對外域天魔，還有地魔，有天然的克制力。
　　“韓邈遠，契合著浩漭的靈氣，太始參透大地法則。幽瑀和玄漓，感悟的魂決秘術，和輪回再生相關，來自於陰脈源頭。那，第壹世的我，當初契合的，參悟的又是什麽？”虞淵皺眉沈吟。
　　此念壹起，冥冥中，他仿佛看到壹片籠罩在層層迷霧的深海……
　　在那片深海中，有著濃郁且純粹的魂能，磅礴浩蕩，神秘飄渺，且無邊無際。
　　那片籠罩在層層迷霧的，看不真切的深海，在他主魂深處壹閃而逝，突然就沒了蹤影，也沒留下存在過的痕跡。
　　可虞淵卻猛地意識到，興許他的成神之路，就和那神秘深海相關。
　　遠古時期，神魂宗、鬼巫宗和地魔，幾乎不分先後地，開始有至高存在誕生，如突然間開了竅。
　　鬼巫宗和地魔的背後，是浩漭地底的陰脈源頭，那神魂宗呢？
　　促使自己的第壹世，參悟出靈魂真諦，創造出神魂宗的，莫不成，就是那片神秘浩蕩的深海？
　　它，是否依然存在？
　　如果還存在著，它如今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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