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犧牲品

　　天翼唱片。
　　徐倩兒臉色奇差地走在通道裏。
　　首周五天銷量1.9萬，其中各唱片公司，業內人士，以及壹些相關人員至少消化了2千張打底，真正市場銷售只是1.7萬。
　　這個成績實在有些不堪入目，要知道，她的這張專輯的制作加宣傳總費用達到了50萬，公司對她的預期是銷量40萬張打底，而她更是野望銷量黃金，壹舉沖上準二線。
　　殘酷的事實，就猶如壹盆冷水當頭澆下，讓她的心中壹片汪涼。
　　徐倩兒低著頭，腳步匆匆，路過更衣室的時候忽然門開了，徐倩兒腳步壹頓，與從更衣室出來的許巧玲對上了眼。
　　徐倩兒正無處發泄，眉尖壹豎，高聲喝道：“許巧玲，妳現在真夠大牌的，公司規定的上班時間是九點，妳十點半才來，妳這是把公司當自己家了？”
　　“關妳屁事！”許巧玲來自壹個四五線的小縣城，性格當中多少有些自卑，為人向來低調，要是換作其他人指責，哪怕是掃地的阿姨，她也就忍了，唯獨徐倩兒是個例外。
　　這個女人比她要晚進公司，第壹張單曲銷量不如她，卻搶走了她的專輯立項，還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憑什麽呀？
　　被許巧玲甩臉色，徐倩兒的火氣騰壹下冒了起來，伸手推了許巧玲壹把，許巧玲猝不及防，腳下壹個趔趄，後背撞在門框上，疼得直抽冷氣。
　　徐倩兒不依不饒，壹股腦兒地宣泄：“壹個鄉下土包子，不老實實待在田裏種地，跑到城市裏來丟人現眼，還做夢想要當歌星，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就妳這種飛機場，到夜總會招聘小姐人家都不收，就妳那無病呻吟的嗓子，正常人能聽出抑郁癥來……”
　　“啪！”不堪入耳的謾罵將許巧玲火氣徹底激了起來，疼痛稍緩，她便是沖上去，揚手壹個巴掌。
　　徐倩兒懵了，做夢也沒想到許巧玲竟敢扇她耳光，片刻後，她瘋了似地朝許巧玲撲過去，兩女扭打在壹起。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公司其他人，眾人紛紛趕來，將兩女分開，最後，付總監也來了，劈頭蓋臉地先把兩女教訓了壹通，這才問及緣由。
　　徐倩兒說許巧玲打了她壹耳光，許巧玲說是徐倩兒先罵她，還推她，徐倩兒又說是許巧玲遲到壹個多小時卻不以為然，她只是說了許巧玲幾句，並且不承認推了許巧玲，許巧玲又解釋，她昨晚感冒發燒，吃了藥壹覺睡過頭了，出家門就找了公用電話亭給曹副總監打電話請假，可曹副總監辦公室沒人接……
　　付總監聽了幾句就沒耐心了，壹揮手：“許巧玲，我不管妳有什麽理由，妳遲到是事實，打同事耳光也是事實，有錯在先，還動手打人，這種事情發生在公司裏，影響非常惡劣，老曹在外地跑宣傳，等他回來我會和他碰個頭，具體怎麽處理，妳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付總監又瞥了徐倩兒壹眼：“這周的宣傳很關鍵，今晚要上津南市的電臺直播，沒什麽事兒，早點出發。”
　　話末，轉身走了。
　　眾人也是跟著散場，離開前，不約而同地看看許巧玲，眼神或憐憫，或冷漠，或幸災樂禍。
　　付總監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讓許巧玲有個心理準備，十有八九會對她做出冷藏處理，待到合約期滿，公司也不會再和她續約。
　　幾天後的單曲發行倒不會擱置，畢竟公司已經投了制作成本，但不排除縮減宣傳資源的可能，此外，就算銷量達6萬，8萬，乃至10萬，也不會再有專輯立項的機會。
　　等於為許巧玲的歌唱之路判了死刑！
　　更衣室門口，只剩下許巧玲壹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裏，臉上壹片慘然。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她應該是原告才對，怎麽就打成被告了呢？
　　何總監怎麽能這樣是非不分，厚此薄彼，眾人又怎麽能這樣視若無睹，別說站出來替她說句公道話，連壹聲象征性的撫慰都沒有。
　　許巧玲想不明白，那是因為她太年輕，缺少對職場殘酷競爭的認知，而身在外地的曹鵬飛卻是閱歷豐富，接到秘書的電話，得知了更衣室門口發生的事兒，腦子裏轉了幾轉，就想通了其中的蹊蹺。
　　公司三個音樂副總監，他是最資深的壹個，與何總監之間並不和睦，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公司先後發了四張專輯，四張單曲，可以說，每壹張的銷量都是差強人意。
　　何總監肯定知道大老板對他越來越不滿，動他的念頭也是越來越強，只不過天翼唱片只是二線，很難從圈內挖壹個真正有才的音樂總監過來，而整個公司內部，有資格有能力頂替他位置的人，只有曹鵬飛壹人。
　　這也是為何，之前許巧玲的專輯立項會被徐倩兒插隊奪走，壹方面徐倩兒是何總監發掘的新人，另壹方面，許巧玲是他曹鵬飛壹手帶起來的。
　　而這壹次，何總監變本加厲，顯然是要對許巧玲下狠手，根本原因，徐倩兒的新專輯首周銷量慘淡，讓何總監產生了位置不穩的強烈危機。
　　許巧玲是妳曹鵬飛的人，妳連自己的手下都保不住，誰還會死心塌地跟著妳，以大老板的精明，如何能放心讓妳來坐總監的位置？
　　沒有合適的人選，大老板再不滿，也只能睜壹眼閉壹只眼，維持公司的現狀。
　　說白了，許巧玲就是何總監用來打壓曹鵬飛的犧牲品。
　　曹鵬飛臉上卷起壹片慍怒，抓起電話就要給大老板打過去，撥出三個號碼，手指忽然停住了，嘆了壹口氣，將話筒放了回去，這個電話壹打，就等於和何總監正面對上，為了壹個新人值得嗎？
　　他手下壹個上壹張專輯九個月賣出40萬張的三線歌手，再過兩個月就要發新專輯了，新專輯總費用60萬，可謂重金打造，被他給予厚望，壹旦收獲可喜的成績，他在大老板心中的分量也將壹舉壓過何總監。
　　小不忍亂大謀，眼下不適合與何總監翻臉。
　　想了想，曹鵬飛再度拿起電話，這壹次是要給許巧玲打過去，再有幾天單曲就要發行了，不為她討公道，好歹寬慰幾句。
　　可撥出了五個號碼，手指又停住了，曹鵬飛無聲地搖了搖頭，再次將話筒放了回去。
　　付總監的大刀已經舉起，許巧玲肯定躲不過，既然不打算為許巧玲出頭，壹個慰問電話反而會給許巧玲不該有的幻想。
　　罷了罷了，在處理上盡量替許巧玲爭取壹下也就是了。
　　這般想著，曹鵬飛算是自己說服了自己，不再以此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