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掃把星

　　“妳怎麽罵人啊。”
　　“我有罵妳嗎？我眼睛往哪裏長，管妳屁事，這話有錯嗎？”
　　“妳……”
　　“李姐，少說兩句，我心煩。”
　　口罩女人吐了壹口氣，再次出聲，中年婦女眼神恨恨地盯著李睜，卻是沒再繼續口炮。
　　見她偃旗息鼓，李睜也懶得再刺激她，默默移開了目光。
　　到了九樓，電梯門開了，李睜率先走了出去，隨後，三女跟了出來，中年婦女看著李睜的背影，余怒未消地道：“現在的新人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我要跟喬莉好好說道說道。”
　　音樂部門是全公司最重要的部門，八到十壹樓，四個副總監各占壹層，有點獨立王國的味道，喬莉就是九樓的老大。
　　口罩女人月牙眉壹蹙：“李姐，跟妳說了多少次了，喬總是領導，妳直呼其名太不尊重了。”
　　“知道知道，又沒別人在。”中年婦女吐了壹口胸中悶氣，嘆道：“妳要是不隱退，現在不是自己開工作室，就是以股東身份簽約，何至於寄人籬下。”
　　口罩女人眼中閃過壹絲淒涼，搖搖頭：“別說了。”
　　……
　　女秘書領著李睜去十二樓人事部，壹路上冷著臉埋怨了好幾句，李睜陪著笑臉，翻來覆去地說著不好意思，對不起。
　　誰讓他睡過頭了，有錯在先，那就得認。
　　入職手續辦完，兩人回到九樓，女秘書又帶他來到壹片辦公區域，此刻已到飯點，偌大的辦公區內空空蕩蕩，壹個人也沒有。
　　“這張辦公桌是妳的。”
　　女秘書指著靠裏壹張比外頭明顯大壹號的辦公桌道：“妳剛進公司，第壹個月主要是熟悉環境，調整狀態，門口那條走廊到底就是健身房，沒有時間限制，練歌的話，妳和另外兩個歌手合用3號練歌室，妳的時間是每天上午九點至十點半，下午四點半至六點，另外，每周五公司會請聲樂老師來上課，上午九點半到十壹點半，這個不強求，妳願意去就去，休息的話，妳可以來這裏，看看報紙，雜誌什麽，沒人管妳。”
　　頓了壹下，又道：“本來按公司規定，新人歌手在試水單曲過及格線後才會配助理，不過妳不受這個限制，助理人選壹共三個，下午我把人帶過來，妳面試壹下。”
　　李睜默默聽完，應了壹聲好。
　　女秘書擡腕看表：“十壹點三刻了，走吧，去吃午飯，妳的飯卡還沒發下來，先用我的。”
　　李睜也沒客氣，點頭道了聲謝謝。
　　“妳不長眼睛啊！”
　　負壹層的食堂是對整棟辦公樓營業的，時光唱片有專屬的小食堂，在八樓，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壹聲女人的厲喝聲。
　　李睜聽著聲音有幾分熟悉感，女秘書應該是聽出了是誰，眉間壹挑，快步走了進去，就見壹個臉色奇臭的中年婦女，對著面前壹個女孩劈頭蓋臉地訓斥。
　　地上有兩個碗，綠豆粥灑在了壹地，還有兩個饅頭。
　　李睜壹眼就認出了，中年婦女正是電梯裏碰到的那個，瞇了瞇眼，剛邁開步子，就被女秘書拉住了衣角。
　　李睜回頭，女秘書對他搖了搖頭：“李姐最近火氣有些大，不要去惹她。”
　　李睜自問不是什麽路見不平壹聲吼的大俠，只是之前電梯裏的不愉快，純粹對中年婦女不感冒，眼下女秘書讓他不要出頭，他對公司的人際關系也不了解，便按下了沖動。
　　“掃把星，真是晦氣！”中年婦女又訓斥了幾句，那女孩壹個勁地道歉，中年婦女沒有不依不饒，冷冷地丟下壹句，甩臉而去。
　　女孩彎下身子把兩個碗撿起來，又撿起了兩個饅頭，放在就近的壹張空桌上，然後又去拿墻角的拖把，被食堂的保潔阿姨攔下，示意她不用管了。
　　食堂裏幾十人用餐，議論聲不少，卻沒有壹個人站出來多管閑事。
　　“走吧。”女秘書莫名嘆了壹口氣，手肘碰了李睜壹下，向著窗口走去，兩人各要了壹份套餐，找了個空位坐下。
　　李睜扭頭望向女孩的方向，她孤零零地坐在那裏，低頭啃著從地上撿起來的饅頭，李睜不由想起前世最窘迫的時候，同樣是壹天兩頓，壹頓兩個淡饅頭，持續了壹個多月時間，心中泛起壹股難言的滋味。
　　“她叫蘇婷，本來是個新人歌手，聲帶小結動了手術後，歌唱路徹底堵上了，後來轉做助理，跟著壹個三線歌手，結果，那個三線歌手專輯發行三個月，連15萬銷量都不到，四個月後合約期到了，公司沒再續約，她因為合約期還有壹年，繼續留了下來，從那時起，就有流言傳出來，說她是掃把星，自己的唱歌路斷了不算，還要斷別人的。”
　　女秘書順著李睜的目光看去，遲疑了壹下，主動道：“喬總跳槽來了時光唱片，沒理會這些流言，把她安排給壹個新人歌手當助理，那個新人歌手是三年約，公司挺看重的，試水單曲投入20萬，結果，單曲上市壹個月，盡然連2萬張都沒賣到，那個新人歌手還在試用期，被公司直接解約，壹次大家或許不在意，兩次就沒人敢不信邪了，她的頭上被貼上掃把星的標簽，喬總也無可奈何，就算再想給她機會，也沒有歌手願意接納她。”
　　女秘書嘆了壹口氣，無奈道：“這幾個月，她是公司裏最大的閑人，別人連壹些雜事都寧願自己做，也不指使她，生怕糟了晦氣，她的合約期還有半個多月，馬上就要離職了。”
　　李睜只是默默聽著，沒有發表意見，他是個不信命的人，但也不會同情心泛濫地去為壹個人人避之不及的陌生人鳴不平。
　　片刻後，他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對女秘書示意了壹下，然後開吃。
　　女秘書也沒再說什麽，同樣拿起筷子，忽然頓在半空，神色怔然，李睜見狀有些詫異，隨她目光而轉，卻見那個女孩朝這邊走來，吃了壹個包子，另壹個包子用食品袋裝著拿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