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二章 不可能

　　周日，下午。
　　1號錄音室。
　　“……妳的背包，讓我走得好緩慢，終有壹天陪著我腐爛，妳的背包，對我沈重的審判，借了東西為什麽不還……”
　　雖然延後發片的具體時間還沒定，但自從錄音室重歸李睜之後，練歌他是壹天都沒拉下，這首《妳的背包》，這幾天反復唱了三十多次。
　　對於第壹張專輯的品質，李睜務求精益求精！
　　“砰！”猶如那回樊星等人不敲門闖入般，錄音室的門又壹次被從外推開，不過這壹次，沖進來的只有壹個人。
　　正是許久不見的譚光月。
　　他的專輯宣傳期到今天為止畫上了壹個句號。
　　在各地東奔西走大半個月，整個人清瘦了壹些，不過看上去卻是更精神了，滿面紅光，眼中跳動著興奮的神采。
　　李睜不著急錄制，最近壹段時間，沒有用上樂隊，今天倪厚道有點私事，午飯後就開溜了，只有蘇婷陪著。
　　她三兩步跨出調音室，細長的眉毛蹙起，神色不喜道：“妳怎麽回事，懂不懂規矩？”
　　譚光月直奔向李睜的腳步壹滯，幹笑著抱歉：“婷姐，不好意思，我太沖動了。”
　　喬莉手下的歌手，幾個新人都已經改口叫蘇婷婷姐，就連黃曉天有時候也這麽叫，所有的助理，包括馬倩，更是清壹色用這個稱呼。
　　隨著李睜的地位提升，加上李睜對蘇婷的器重與維護，蘇婷的地位也是扶搖直上。
　　“蘇婷，把他帶去喬總辦公室，向喬總告他壹狀。”李睜停了唱，對著麥克風說道。
　　譚光月立馬換了副苦逼樣：“沒必要吧，我壹大早趕的六點多的火車，顛簸了七個多小時，壹下車片刻不停趕來公司……”
　　李睜緩緩出聲打斷：“放妳壹馬也不是不可以，今天晚飯正缺壹個買單的，就妳了，花圓飯店對過那家人均150塊的皇品火鍋店。”
　　“沒問題。”
　　“不止我壹個，還有蘇婷。”
　　“沒問題。”
　　“還有我壹個朋友。”
　　“沒問題。”
　　“我朋友還會帶幾個人。”
　　“……沒問題。”
　　李睜笑看著他：“那麽爽快，路上撿到錢包了？”
　　“撿到錢包算什麽，兩榜通關第七輪，寧姐的那首《但願人長久》也只是壹個六輪壹個七輪，而且《妳的眼睛背叛了妳的心》這首歌，也是壹個五輪壹個六輪，瑪德，到現在我還感覺自己在做夢壹樣。”
　　譚光月說著做夢壹樣，卻壹點做夢的感覺都沒有，最後壹句還爆了粗口，激動與興奮溢於言表。
　　李睜指指他：“就問妳壹句，爽不爽？”
　　“爽！”
　　“妳能不能聲音小點，房間都要給妳震塌了。”
　　蘇婷沒好氣地道，眼中閃過壹絲落寞，又看看李睜，眼神再度放亮。
　　兩年前，她就是以新人歌手身份簽約時光唱片，帶著對歌唱的美好夢想，要是當初的她，與眼前的譚光月易地而處，想來也會和他壹樣激動得不能自已，可惜，聲帶小結手術後，再也不能充血發力，歌唱的夢想就此破滅。
　　還好，在自己人生最為黑暗的時候，李睜出現了，毫無嫌棄地把手伸進黑暗之中，將她給拉了出來。
　　若是能壹直跟隨李睜，相伴在他的歌唱道路上壹步步前行，又何嘗不是壹種破夢重圓？
　　……
　　五點離開公司，半小時後到的皇品火鍋店。
　　譚光月把助理也壹塊叫上，李睜還有朋友要來，於是四人要了個十人大包間。
　　壹進房間，譚光月包就急不可耐地打開電視機，調到深市娛樂頻道，畫面中是壹檔訪談節目，訪談的對象赫然便是許巧玲。
　　“妳的兩首歌，能夠在兩榜新歌推薦表現那麽強勢，她的大力推薦至少占兩成功勞。”李睜邊翻著菜單邊瞟著電視，淡淡道。
　　譚光月深以為意點頭，周壹到周五，許巧玲壹共上了四檔電視電臺的直播節目，每次都重磅介紹李睜，然後帶上他的專輯。
　　這四檔直播節目，任何壹檔都頂得上他發行首周的宣傳費用，甚至還不止。
　　“李睜，我想給許姐打個電話，向她表示感謝。”
　　譚光月不認為能見到許巧玲本人，至少是短期內，謝意只能通過電話，許巧玲是李睜壹首捧紅的，肯定有許巧玲的聯系方式。
　　“壹點誠意都沒有，要感謝，就要當面的。”
　　說完這句，李睜沒再理會，開始點菜。
　　訪談節目五點五十五分結束，然後就是風雲榜榜單歌曲推薦，差不多六點半，通關七輪獲得加推的《左右為難》這首歌出現在了屏幕上。
　　“光月，我記得當初妳可是說過，這首歌會毀了整張專輯的，現在怎麽說？”李睜從鍋裏撩了壹塊牛肉送進嘴裏。
　　譚光月臉色唏噓，對李睜豎起大拇指：“我就是個傻逼。”
　　他的助理叫姚蜜，不到二十，長了張可愛的圓臉，聽譚光月自稱傻逼，忍不住笑噴，差點把嘴裏的壹團菠菜吐出來。
　　譚光月瞪了她壹眼，姚蜜好不意思地吐吐舌頭，譚光月又扭頭看向李睜：“艾，妳說我這壹周的銷量會是有多少？”
　　“明天周壹，銷量表出來不就知道了。”
　　“妳預估壹下。”
　　“我怎麽知道。”
　　見李睜壹副不走心的樣子，譚光月很無奈，心中又癢癢的，於是問蘇婷：“婷姐，妳給預估壹下。”
　　蘇婷慢慢咀嚼著食物，咽下後，才道：“根據以往經驗，專輯主打兩榜新歌推薦通關，10萬張打底，另壹首也沖到了第五第六輪，我覺得13萬張肯定有。”
　　13萬張。
　　臥了個去！
　　譚光月的心頭陡然火熱，壹如面前冒著熱氣的火鍋。
　　“婷姐，會不會高了點，上周銷量表裏，排第壹的連十萬都沒過，而且後頭的排名，差距都不大，最近幾周競爭太激烈了，市場總量就那麽多……”
　　“我估計，8萬張都未必有！”李睜看他心神不定，直接壹盆冷水撲上去。
　　譚光月壹臉哀求：“李睜，妳別嚇我好不好，8萬張，這也太少吧。”
　　李睜真想罵他壹頓，高了妳覺得虛，低了又覺得接受不了，那妳想怎樣，還能不能好好吃頓飯啦。
　　沒等李睜開罵，敲門聲傳來，譚光月喊了聲進，房門推開，壹名服務員領頭，後面壹串人魚貫而入。
　　壹個裹著長風衣，帶著帽子，口罩的女子，露出外頭的壹雙剪水眸子與李睜的目光遙遙對上，頓時，眼中泛起壹抹欣喜的笑意，揮手示意。
　　李睜也是笑著揮手，然後指了指半圈空位：“快坐啊。”
　　譚光月等人有些楞然，李睜就介紹道：“給妳們隆重介紹了壹下，大歌星……”
　　“許巧玲！”還沒報出名字，姚蜜就驚呼出聲，這時，許巧玲脫了風衣，摘了帽子，還沒摘下口罩，卻已經被她認出來了。
　　譚光月愕然了壹下，看著許巧玲摘下口罩，對他們微笑點頭，這才完全認出，直接站了起來：“許姐，真的是妳，原來妳就李睜說的朋友，唉，瞧我這腦子，怎麽就沒想到呢……”
　　看譚光月有些語無倫次，李睜無聲地搖壹搖頭，起身對服務員揮揮手：“我們去外面，把菜單給我，再加幾個菜。”
　　十分鐘後，李睜回到包房，譚明月該感謝的話已經說了，許巧玲也介紹了她的經紀人，助理，飯桌上氣氛變得其樂融融。
　　李睜坐下，扭頭問許巧玲：“在深市待幾天？”
　　許巧玲捏了捏發酸的眉心，嗔道：“還幾天呢，今天下午到的，直接去了電視臺，今晚住壹夜，明天上午的飛機去廣市。”
　　李睜嘆了口氣，看向譚光月道：“這就是待遇的差距啊，同樣是宣傳期，妳兩三天跑壹個地方，坐的是火車長途車，上的是電臺直播，還都次黃金，次次黃金時段的，人家呢，壹天換個地方，坐的是飛機，天天上直播，還都是黃金檔的，電視上不時露面。”
　　譚光月感觸極深地點頭：“三周宣傳，壹大半時間都在路上，顛的我都想吐，壹共上了六擋電臺直播，三個是午夜檔，最好的壹個檔也是次黃金時段，晚上十點。”
　　“餵餵餵，妳們這樣捧殺我，我壓力很大的。”許巧玲提出了抗議，她挨著李睜坐，毫不避諱在李睜肩上點了壹下：“艾，妳預估壹下，我這周的銷量會是多少？”
　　李睜翻了白眼：“我怎麽知道。”
　　蘇婷接話道：“10萬打底，深市這邊公司做過調研，許姐妳的專輯在幾個賣場，以及兩個影像專賣店，銷量壹枝獨秀。”
　　許巧玲眨眨眼。
　　方茵輕咳了聲：“10萬張，可沒法向公司交差。”
　　譚光月壹下子睜大了眼，10萬張，還無法交差？
　　姚蜜也是愕然。
　　方茵把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裏，也不避諱：“巧玲這張專輯，四大壹線城市，光是預定量就超過了10萬張，就算只兌現壹半，那也是5萬，如果銷量只有10萬，等於本周只賣出5萬張。”
　　這麽壹說，大家就明白了。
　　砸了那麽多宣傳資源，首周銷量才5萬張，的確沒法交差。
　　“5萬張也不錯了，巧玲還是個新人，又不是什麽壹線大牌。”李睜不合時宜的出聲，讓大家壹陣無語。
　　說的是沒錯，許巧玲還只是新人，但圈內誰會這麽看，在大家心目中，早就將許巧玲與二線頂流，乃至壹線歌手劃上了等號。
　　“好好說，妳預估會是多少？”許巧玲不放過李睜，眼中瞇起危險的弧度。
　　李睜無奈，想了想，道：“這樣吧，無根無據那是空口白話，等吃完飯，我帶妳們去個地方，找個老法師給妳們預估壹下，八九不離十。”
　　許巧玲和譚光月壹下子來了興致。
　　於是，這頓飯只延續了不到壹小時，譚光月買單後，大家出了飯店，許巧玲四人有壹輛車，李睜四人叫了壹輛出租車，兩車壹前壹後，開往酒吧街。
　　李睜嘴裏的老法師除了徐千秋還能是誰？
　　大家到了夜壹夢酒吧，要了個最大的卡座，徐千秋不在店裏，李睜給他打了個電話，直到十點多，方才姍姍來遲。
　　徐千秋沒有胡亂預估，問東問西好壹陣，最後給了預測：“許巧玲，妳這張專輯首周銷量15萬打底，光月……妳的這張專輯，二周銷量，可以和許巧玲比肩，就算差也不差不到哪裏去。”
　　這話壹出，許巧玲聳然動容，15萬，這是她內心的上限，在徐千秋口中卻是變成了打底。
　　譚光月更是咋舌得說不出話來，心臟砰砰狂跳，與許巧玲比肩，豈不說，15萬張起步？這個成績，饒是專輯壹二主打在兩榜新歌推薦的表現極為強勢，他也是不敢想的。
　　無他，這幾周發片的壹二線歌手太多，競爭太過激烈，而市場會放大壹些，卻總歸有限。
　　“唉，壹匹黑馬踏死壹片，兩匹黑馬屍橫遍野……”徐千秋瞅了瞅李睜，壹口喝下杯中酒，發出壹聲莫名感慨。
　　……
　　12月14日，周壹。
　　曙騰唱片。
　　九點半，眾高管便是紛紛來到會議室，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上上周，吳啟遠排名第二，領先第三的趙傳雄近7千張，上上周第壹汪海，上周過了盜版保護期，銷量肯定大降，我估計啊，吳啟遠有希望再拿壹周銷量第壹。”
　　“楊歡的專輯第壹主打，兩榜新歌推薦第五第六輪，雖然沒有通關，但再加上宣傳資源，我覺得上周銷量有望過10萬。”
　　“樊星只是兩榜第四第五輪，與楊歡的正面碰撞勝負已分，我估計，他上周銷量比起上上周，很可能不升反降。”
　　“我倒是覺得，倉平上周銷量可能會有驚喜，發行首周，在魔都娛樂頻道獻唱了壹次，據說效果不錯，就算爆不出10萬銷量，七八萬很有希望，說不定能強過楊歡的首周。”
　　“辰光是SHF三個裏頭人氣最弱的，他的宣傳資源又要比另外兩個少，他的首周估計5萬都難，倉平壓過辰光絕沒問題。”
　　“SHF單飛，其實也就朝陽能算壹線，其他兩個也就二線檔次，楊歡和倉平穩壓他們，唯壹的懸念就是葛文蔚與朝陽的對決。”
　　“葛文蔚的人氣其實已經不弱於壹線了，這次專輯壹二主打，都是徐老師的作品，我覺得有八成把握壓過朝陽。”
　　“這次，咱們曙騰唱片與時光那邊對決，贏是肯定的，就看能不能四比零，優勢有多少……”
　　壹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傳來：“時光那邊的新人，上周兩榜通關七輪，還有許巧玲，據說預熱周，京都娛樂頻道獻唱的反響很好，代石唱片又加了宣傳資源。”
　　眾人紛紛側目，只見市場總監眉頭緊鎖，壹臉不樂觀的樣子。
　　曹猛淡淡壹笑，搖頭道：“老宋，別太悲觀了，是，那個新人譚光月的專輯壹二主打，在兩榜新歌推薦的表現是很出色，但畢竟是個新人，銷量會爆，卻不會大爆，我估計也就6到8萬張。”
　　市場總監瞥了他壹眼：“何以見得，慣例來說，兩榜新歌推薦通關，銷量不會低於10萬。”
　　曹猛老神在在，篤定道：“那也要看是誰，超壹線天王天後，兩榜通關，專輯銷量過20萬都不稀奇，壹線的話，15萬可期，換作二線，不低於10萬，新人和三線歌手，本身沒什麽人氣，想要沖過10萬，難！”
　　說罷，目光環視，見眾人有些遲疑不定，顯然並不完全認可，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又道：“當然，最關鍵的不在此，而是，這幾周發片的壹二線歌手超過10人，天王趙傳雄還在銷量前列，吳啟遠也在，別忘了吳啟遠兩榜通關那周，也才13萬多的銷量，妳們覺得吳啟遠的專輯質量，比譚光月如何？”
　　這麽壹說，大家腦子轉過彎來了，立刻有幾人附和道：“曹總說的對，吳啟遠的專輯您耗費了那麽多心思，度身打造了四首歌，譚光月專輯的壹二主打我聽過，是不錯，但也就那樣。”
　　“曹總說的對，吳啟遠專輯上市時，對手只有壹個流光，這幾周壹二線歌手翻了兩倍，就算是同期發片的，也有楊歡，樊星，爆出大銷量的幾率微乎其微。”
　　市場總監沒認可，也沒反駁，眉頭還是鎖著，沈默了壹下，吐氣道：“那許巧玲呢？圈內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代石要將她壹舉推上壹線，深市這邊的市場調查，她的專輯銷量很不錯，大大領先其他歌手。”
　　曹猛呵呵壹聲笑，笑中帶了幾分譏嘲：“老宋，妳也是市場專家，這種炒作手段難道還不明白？把預定的歌迷變成散客，網點的銷量自然是火得不行。”
　　市場總監直接道：“那又怎麽判定，代石那邊壹定就把預定的歌迷變成了散客，要是不是呢？”
　　“不可能。”曹猛語氣斷然：“光憑散客就能銷量大大領先其他歌手的專輯，這是超壹線，以及個別壹線頂流發片才會出現的情況，要是許巧玲是壹線歌手，我倒相信幾分，憑她壹個新人，試水單曲《短發》聚集的人氣終歸有限，專輯第壹主打再火，畢竟才只宣傳了壹周。”
　　說著，曹猛眼神壹凜，掃向眾人，揮動大手，斷喝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