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逐鹿，老天相助

　　令月公主這壹箭未再瞄準，自然是射不中的。
　　這時，唐治也快馬加鞭追了上來。
　　令月公主笑道：“治兒，看看這頭鹿，妳我誰能獲之！”
　　說罷，她壹磕馬鐙，便沖了出去。
　　唐治高聲叫道：“姑姑小心些，山路難行！”
　　他們之前之所以要把獵物驅趕到平原上再狩獵，就是因為山中危險。
　　狹窄難辨的獸徑，枯枝、朽木、坑窪，長滿青苔的巖石……
　　所有這些，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得持獵弓步行上山，而且壹般會選擇熟悉的山頭。
　　普通人即便也是步行持弓，也不宜進入其中，否則很容易受傷的。
　　更不要說令月公主此刻是策馬疾行了。
　　如今，浮雪蓋住了大地，這些“陷阱”的危險依舊，卻藏在了積雪之下，看不見，那就更加危險。
　　唐治在山中生活了足足五個年頭，而且常常是夜間才去林中以野獸磨練自己的本領，經驗可謂十分豐富。
　　所以如今進入谷坳深處，便適時地向令月公主發出了警告。
　　可令月的個性何等要強，她根本不信唐治的話，嬌笑壹聲，速度反而更快了。
　　那鹿在谷坳中馳行如飛，但白雪之上，它的身影倒是十分清晰。
　　唐治見勸不住姑姑，壹反手，便從箭壺中抽出壹支箭來，搭在了弦上。
　　幾乎與此同時，令月公主也發現機會到了，那頭鹿此時所在的位置沒有遮擋。
　　她飛快地抽出壹支箭，也搭上了弦去。
　　“嗖~~，嗖~~”
　　唐治先出了壹箭，箭掠至與令月公主位置相當處，令月公主的箭也離了弦。
　　兩枝箭，齊齊射中了那鹿，壹枝射中了鹿股，壹枝射中了鹿脊。
　　那鹿悲鳴壹聲，向著山坡上奔跑過去。
　　令月公主笑道：“治兒，這鹿是姑姑的了！”
　　她壹撥馬，烏騅便躍向山坡，唐治叫道：“姑姑小心山路……”
　　話猶未了，烏騅忽然馬失前蹄。
　　浮雪之下，是壹個凹坑，凹坑看著不深，但那是因為裏邊還充塞了枯枝敗葉。
　　這枯枝敗葉撐得住浮雪，怎麽可能撐得住壹匹駿馬？
　　那烏騅馬失前蹄，壹條馬蹄陷了下去，“哢嚓”壹聲，馬腿斷裂，壹頭栽向地面。
　　玄月公主馬術再好，在馬背上也坐不住了。
　　眼看就要隨著那馬首撞向前面壹塊突起的巖石，令月公主急急壹壓馬鞍，身形斜著向前壹滾，以左肩先著地，幾個靈巧的翻滾，試圖卸去狠狠摔出的力量。
　　唐治見狀，曉得前方別看浮雪平整，下邊路況必然不妙，急急壹勒馬韁繩，那馬便人立而起。
　　令月公主的烏騅，馬首重重磕在石上，當場腦漿迸裂而死。
　　唐治待駿馬雙蹄重重地踏在地上，唐治已壹躍下馬，快步向令月公主趕去。
　　令月公主跌坐在地上，正在“雪雪”地吸氣。
　　她翻滾出去後，左膝磕在了壹棵粗木樁上。
　　這裏是禁止砍伐樹木的，想來不是百姓人家為了蓋房子，跑到禁苑偷獵了樹木，就是大雨狂風時吹折了樹木造成的。
　　這壹磕，令月公主壹條腿都磕得又痛又酸，試了兩次，都未站起。
　　唐治見狀，連忙上前攙扶，令月公主大概有點老羞成怒了，推開他道：“我沒事，不用扶我！”
　　唐治無奈，只好退了幾步站定。
　　令月公主拔出佩刀，往雪地上壹插，撐著刀，艱難地跪坐起來，額頭已經疼得滲出汗來，可她性格著實要強，居然壹聲沒吭。
　　這時，那頭中了兩支箭的鹿，正亡命地往那矮山上跑。
　　卻不想，山上壹塊巖石後面，突然站起壹個人來。
　　那鹿已經中了兩箭，體力不支，再被這壹嚇，急急想要繞開，結果鹿腿落地，在有浮雪的壹塊石頭上壹滑，嘰哩咕嚕地就摔了下來。
　　這“鏗鏗鏗“地壹通摔，那鹿頭壹磕，“哢”地壹聲，鹿頸竟然折斷了。
　　那鹿的屍體壹路翻滾下來，正好滾落在唐治腳步，停了下來。
　　唐治沒往山上看，還不知道這鹿因何失足，只道是如令月公主馬失前蹄壹般的緣故。
　　眼見那鹿瞪著壹雙眼睛，就倒在自己腳邊兒，再看看單膝跪地，拄刀忍痛的令月公主，唐治的唇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道：“姑姑，這鹿自己送到我腳下了呢。”
　　令月公主恨得牙根癢癢兒的，叱道：“混賬東西，還不過來扶我壹下。”
　　哎，做公主的，果然性子裏都少不了壹點嬌縱。
　　剛剛我要扶妳，妳不讓，結果自己站不起來了，卻又怪我不扶妳。
　　唐治只好上前，準備攙扶令月，這時就聽半山腰處“誒誒誒誒……”壹通叫喚。
　　唐治驀然按住刀柄，返身望向山坡上，就見壹個狗皮帽子羊皮襖的人，站在壹方空起的巖石上，雙臂劃拉了半天，卻仍難保持平衡，壹頭蹌到三尺下的雪地上，然後壹路尖叫著滑了下來。
　　壹見這人沖來的方向，唐治擡腿往鹿身上壹踩，那人果然撞在了鹿身上，這才止住了沖勢。
　　那人剛止住沖勢，頸上就壓了壹口刀，唐治沈聲道：“妳是什麽人？”
　　那人正是喬書辦。
　　喬書辦想著只有抱了汝陽王的大腿，才能保住性命。
　　可是，汝陽王憑什麽要保他，為了他這麽個小人物，得罪梁王？
　　那必然得有汝陽王看得上的投名狀才行。
　　所以，哪怕是跟上了唐治，他也壹直不敢露面。
　　因為，他不確定，汝陽王接不接他的投名狀。
　　如果公開求見唐治，而唐治拒絕接納，那他真就死定了，賀蘭崇敏不搞他，索廷尉也不會放過他。
　　所以，唐治等人出來狩獵，他也跟了出來，就為了找個能私下求見唐治的機會。
　　如今壹擡頭，眼前的正是唐治，喬書辦不由得喜出望外，天可憐見，終於叫我逮著機……
　　嗯？
　　喬書辦突然看見旁邊還有壹個人，到了嘴邊的話，馬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令月公主站不起來，氣惱地道：“妳管他是誰，左右不過是個偷獵的匹夫，先扶我起來。”
　　唐治只好收刀，舍了喬書辦，先去攙扶令月公主。
　　令月公主壹條腿根本不敢用力，如何站得起來。
　　這是自己親姑姑，唐治倒也不必避嫌，就把令月公主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攬著她的細腰，向上壹提，這才把她架了起來。
　　因為牽動了傷處，令月公主又是壹陣呼痛。
　　唐治道：“我扶妳上馬吧，否則腿受了傷，站著也難過的。”
　　說完，不待令月公主反對，將她攔腰抱起，走到自己的馬前。
　　還行，令月公主不沈，唐治雙臂壹遞，很輕松地就把她送上了馬背。
　　只不過，令月公主的右腿很容易就踩進了馬鐙，左腿虛垂著卻不敢動。
　　唐治托住她的鹿皮小靴，小心地幫她踩進了馬鐙。
　　喬書辦眼看著二人舉動，他不認識令月公主，眼見此女貌美，而且唐治攬腰托腿的也不避嫌，照顧得如此周到，還貼心地幫那美人兒把傷腿固定在馬鐙上，心中便想：“原來，是汝陽王的女人啊，那我當著她說，應該就沒關系了。”
　　唐治安頓好了令月公主，這才返身走向喬書辦，道：“妳在山上，鬼鬼祟祟地幹什麽，果真是偷獵禁苑的人不成？”
　　喬書辦 “卟嗵”壹聲跪倒在地，嚎叫道：“汝陽王殿下，小民不是偷獵者，小民姓喬，大理寺書辦，跟著賀蘭評事在金山腳下，見過大王您的呀，您看看，您再看看，您認出我來了嗎？”
　　喬書辦是吏，不是官。所以在唐治面前，他也不敢稱臣，只能稱小民。
　　不過，他品級雖然不入流，卻是屬於正式編制內的公務員，有正式薪水領的。
　　他壹路臉先著地的滑雪下來，半邊臉兒都磨紅了，火辣辣的疼。
　　這時壹仰臉兒，半邊臉兒紅，半邊臉兒青，都變成陰陽臉兒了，唐治哪認得出他來。
　　不過，壹聽他說是跟著賀蘭崇敏在金山腳下見過他的，唐治立刻就想到：
　　他是大理寺的人，跟著賀蘭崇敏壹起去過江南，而壹起去過江南的黃錄事已經失蹤了……
　　腦中電光石火般壹閃，唐治立即明白，他是因為黃示事的失蹤，才找上自己的。
　　可是，他憑什麽認為，索立言不保他，我卻願意出手保他？
　　壹念及此，唐治馬上叱道：“妳閉嘴，真是陰魂不散！看本王好說話是不是？
　　妳玩忽職守，怠於公務，被革出大理寺，那是妳咎由自取，還指望本王替妳說情？”
　　喬書辦先是壹呆，馬上就明白了過來。
　　汝陽王不想他接下來的話被那個馬上美人兒聽見。
　　於是，喬書辦馬上喊出了賣慘經典語錄：“小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孩兒，壹旦開革，永不錄用，其他衙門也不收的。
　　那小民的老母便無人贍養，小人的孩兒便無人哺育了，大王寬厚仁慈，還請為小民說句話，小民只求能謀壹口飯吃！”
　　他壹說自己是大理寺的人，跟著賀蘭評事去過江南，令月公主的耳朵就豎起來了。
　　卻不想唐治竟及時打斷了這個人的話，轉而扯起了什麽開革，簡直是扯淡。
　　令月公主清咳壹聲，道：“這點小事，有什麽打緊，本宮令月，去我府上吧，許妳壹個二管事，不會比在大理寺做書辦差的。”
　　喬書辦嚇了壹跳，這女人竟然是令月殿下？
　　唐治微笑道：“這點事兒，就不勞姑姑操心了，喬書辦都追到這兒來了，看他壹片赤誠，這事兒，治兒幫他解決就是。”
　　說完，他上前便牽起了馬韁繩，悠然道：“姑姑還是先回去把腿養好了再說吧。”
　　唐治說完，扭頭又對喬書辦吩咐了壹句：“拖著我的鹿，咱們走！”
　　令月公主坐在馬上，氣得牙根兒癢癢的，這個小王八蛋，噝~~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