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雨中，神兵天降

　　京城最主要的兩支衛戍力量是羽林衛和金吾衛。
　　羽林衛負責宮城安全，金吾衛負責皇城安全。
　　京畿附近當然還有龐大的軍隊駐紮，但他們沒有令諭是不能擅自進入京城的。
　　而此刻，大雨滂沱中，壹隊隊信使從南衙急趨而出，分赴各處駐軍營地。
　　北衙六軍，直屬天子。
　　北衙六軍以羽林衛為首。
　　而羽林衛在燕赤霞手中，麾下將領也多為他從朔北天紀軍中帶出來的親信。
　　可以說至少在這幾年內，他的將領還無法在京城建立復雜的人際圈子，關系相對單純，很難滲透進去。
　　但，令月公主暗中掌握著左右龍武衛。
　　北衙現在有七衛了，那是把錦衣衛也算了進去。
　　最初的時候，則是只有四衛。
　　左右羽林衛和左右龍武衛。
　　左右龍武衛的前身，就是“萬騎”，“萬騎”的前身，則是“千騎”，而“千騎”的前身，就是當年追隨大炎開國皇帝南征北討，赫赫威名的“百騎”。
　　令月從未暴露過她與左右龍武衛的關系，就算擁立唐仲平，幽禁母親賀蘭聖人時，這股力量都沒有暴露過。
　　當時她已收服了控制左右羽林衛的丘神機，沒必要再暴露“左右龍武衛”。
　　而且，這支秘密力量，本就是她準備再穩固壹下，便對賀蘭三思、賀蘭承嗣兄弟，以及韋氏國戚集團動手的底牌，自然不會暴露出來。
　　而現在，她在江南已經是“赤膊上陣”了，這張底牌自然沒有繼續隱藏下去的道理。
　　萬騎，在其首領楊將軍的帶領下，冒雨出了軍營，火速趕往神都。
　　楊將軍的理由是，京中羽林衛生亂！
　　龍武衛負有衛戍京城之責任，責無旁貸。
　　雖然，他沒有皇帝的調兵令符，但他卻亮出了由南衙宰相聯名簽署的命令。
　　雖然，北衙禁軍直接聽命於皇帝，類似於皇帝的私軍，不聽南衙調遣。
　　但，現在皇帝不在京城，如果京中生變，無法下達聖旨這是說的通的。
　　如今有南衙四位宰相聯名下令，又有本衛楊大將軍確認其事，誰還生疑？
　　大軍壹出，浩浩蕩蕩。
　　這支從“百騎”而“千騎”，從“千騎”而“萬騎”，再從“萬騎”成為“左右龍武衛”的光榮武裝，將從此失去光榮的番號了。
　　瓢潑大雨中，穿著草鞋、披著蓑衣的士兵依舊兵進神速，眼看迷蒙雨幕中，隨著紫龍般的巨大電光撕裂天幕，可以看見遠遠的洛邑城中那座高大無比的通天塔了。
　　前方突有斥候來報，雨幕中，龍武大軍左右兩翼，似有兩股兵馬同步而進，由於雨幕太過密集，視線受阻，斥候發現時，對方距壹字長蛇陣形的左右龍武衛，已不足二裏地了。
　　楊將軍大吃壹驚，立即下令停止行進，就地擺開防禦陣形。
　　大雨中，不管是旗號還是鼓號，都很難立即傳達全軍，全靠傳令兵揮舞著旗幟，冒雨馳騁，大聲呼喊。
　　如果左右兩翼突然出現的軍隊有襲擊之意，區區二裏地的路程，已經足以對陣形變換將成未成，正值混亂的龍武衛全軍形成猛烈的攻擊了。
　　“報，大將軍，左右突然出現的兵馬，同我們壹樣，多配置了戰馬。他們沒有靠近，已在我軍側前方兩翼處擺開了‘二龍出水陣形’，距我軍，僅三箭之地。”
　　楊將軍倒吸壹口涼氣：“可看清了他們的旗號？”
　　京畿地區，騎兵配置最多的，就只有左右龍武衛。
　　對方的騎兵竟不比他們的配置少，這讓楊將軍壹時想不出會是誰的隊伍。
　　而對方，竟已趁雨攻進三箭地的距離之內了。
　　在這樣的大雨中，弓弩幾乎無法使用，全靠近戰肉搏。
　　所以，這三箭之地，就是雙方騎兵全力沖鋒，速度和力量正好催發到巔峰時可以撞擊在壹起。
　　對方，竟有這麽大的自信？
　　他們竟敢擺出與左右龍武衛公道壹戰的模樣，完全沒有趁機偷襲的意思？
　　很快，冒險接近二龍出水的斥候狂奔回來，碗口大的馬蹄踏得地面積水飛濺，仿佛踏浪而來。
　　“報~~，大將軍，已探明左右兩翼兵馬旗號。”
　　楊將軍沈聲道：“是誰的人馬？”
　　那信使壹臉的雨水，使得臉色仿佛變形扭曲了壹般。
　　而實際上，他的神情也確實透出了古怪。
　　“大將軍，我們……我們壹共有五名斥候靠近，反復確認過了……”
　　楊將軍不耐煩道：“快說！”
　　“是！左……左翼，是隴右威戎軍，帥旗為‘羅’。”
　　斥候的聲音也帶著夢幻壹般的色彩，因為這實在是太難置信了。
　　“右翼……右翼，是……安西撫遠軍，帥旗為‘迦’。”
　　楊將軍仿佛壹下子被定在了馬上，沈默片刻，他突然仰起臉來。
　　本來順著蓑衣流開的密集雨水，立即撲打在他的臉上，豆大的雨點又密又急，打得臉頰生疼。
　　他緊緊閉著雙目，壹言不發。
　　在他左右，有兩員身著甲胄，但體形明顯纖秀了許多的小將。
　　“他們”的容顏也極其清秀，哪怕是在雨幕之中，也是明眸皓齒。
　　“隴右威戎軍，領兵者羅。這是陛下親信羅克敵的兵馬。”
　　“他”壹開口，聲音清越，竟然是女聲。
　　另壹側的小將道：“安西四鎮早已不復存在，這安西撫遠軍，倒不知從何而來，不過，這個‘迦’字，倒是讓我想起壹個人來。”
　　如果有宮裏人在此，應該能認出這兩名女扮男裝的小將，正是在唐仲平失敗後，就從“玄鳥衛”失蹤的婉兒姑娘和小蠻姑娘。
　　楊將軍緩緩低下了仰起的頭：“迦樓羅！皇帝給自己妹子指定的夫婿！”
　　雨幕中，雷聲、雨聲遞次不斷，三軍壹片寂然。
　　就連大旗，也被暴雨打濕了，“垂頭喪氣”地耷拉著。
　　“皇帝把羅克敵和迦樓羅從隴右和西域秘密調回京來了。”
　　楊將軍的肩頭在暴雨中輕輕抖動起來，似乎在低笑。
　　“好心機、好手段啊！”
　　“婉兒”將軍嘆息了壹聲，道：“這說明，我們的壹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小蠻”將軍果斷地道：“阿兄，殿下的恩情，我們只能報答到這裏了。”
　　“婉兒”道：“萬騎，都是妳的兄弟，不能叫他們白白去送死。”
　　“殿下所爭者，我本就不在乎，只是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
　　楊將軍意興索然，緩緩扭頭，看向大雨迷蒙中的南方：“我只是不知道，她……如今又是何等結局？”
　　江南，姑蘇，虎丘。
　　陽光明媚，麗人宮裝。
　　唐治見令月公主已被控制，便嘆息壹聲，松開她的手腕，站起身來。
　　這壹扭頭，看見孟姜的樣子，把唐治嚇了壹跳。
　　孟姜姑娘這妝化的……
　　眉心貼了魚鱗花鈿，還點了面靨，也就是很卡通的櫻桃小丸子那副模樣，面頰酒窩處，壹邊用胭脂點了壹個紅點兒，大概比壹枚硬幣小壹點兒。
　　那嘴巴……
　　孟姜不是櫻桃小口，她的嘴巴挺大的，嘴唇還豐潤性感。
　　可現在偏偏只在上下唇心的位置，點了那麽壹小塊紅。
　　還有她的肌膚，這壹層粉敷的，有夠白的，慘無血色的白。
　　唐治習慣了她素面朝天，最多淺施敷粉的模樣，頭壹回看見她這副德性，都快認不出她是誰了。
　　唐治道：“妳這是什麽鬼樣子？我還指著妳替朕擒賊呢，不想立壹個救駕之功麽？”
　　孟姜“柔柔弱弱”地道：“奴奴可不敢。”
　　“有何不敢？”
　　孟姜撫著腹部道：“奴奴懷了龍種，可不敢動了胎氣。”
　　唐治驚喜道：“當真？”
　　孟姜嘆氣道：“子息春至滿堂桃李，何須園後問青黃。禦醫說，還不只壹個。”
　　雙胞胎？
　　唐治更是驚喜。
　　本來想著有孟姜這個劍道大家在，劍聖的親傳弟子，自己這個皇帝就不用親自出手了。
　　現在可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孟姜動手了。
　　唐治立即向前方看去。
　　葉胡帶著壹群悍不畏死的部下，正要竭力向他沖來。
　　在他身前，刀盾長矛，已經密不透風。
　　陳玄禮獨自壹人，拄著長矛站立在盾墻之前。
　　左右兩翼，是郭緒之和袁成舉各舉獨臂銅人和鴛鴦鉞嚴陣以待。
　　更前方，凝清翠羽、梵音如露還有老古和老程，正與葉東來等人廝殺作壹團。
　　葉東來手持壹劍，率死士力戰六大高手，舉止依舊從容。
　　但他壹時之間，想要沖到唐治面前，也是妄想。
　　唐治回首瞪了團扇遮面的孟姜壹眼：“我殺幾個人去。妳就在此地，不要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