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蓮花臺論道

　　灰袍修行者轉身離開了清幽小築。
　　司無涯將身上長衣脫掉。
　　胸前的紅艷艷的篆書縛字依舊很刺眼，幾乎沒有減少半分。
　　司無涯輕聲嘆息。
　　自從中了這道神咒，他便嘗試各種方法沖破。
　　可惜的是……神咒絲毫沒有減弱。
　　他看了看身前關於神咒的書籍資料，搖了搖頭。
　　盡信書不如無書，書上說的解咒之法，絲毫沒用。
　　他換了壹身長袍，擡頭看了壹眼天空，便道：“來人。”
　　唰。
　　林間出現數名灰袍修行者。
　　“教主。”
　　“我要去壹趟蓮花臺。”
　　前方灰袍修行者聞言，擡起頭，拱手道：“教主，您現在沒有修為……如此前往，實在太過危險。屬下建議……”
　　“我知道……”司無涯衣服已經理好，“但有些事，不親自去辦，總覺得不放心。”
　　“可是……”
　　“沒什麽可是，難道……我的話，不管用？”司無涯轉過頭，看向眾人。
　　“屬下不敢！屬下誓死保護教主安危。”
　　司無涯點點頭，臉上浮現無奈之色，嘆息道：“妳們跟隨我多年，甚至不惜性命護我周全……我豈是拿兄弟性命開玩笑之人？這麽多年過去，妳們應該很了解我。”
　　數名黑袍修行者低下頭，不再說話。
　　司無涯再次道：“通知五鼠，可以動身了。我們走——”
　　“屬下遵命！”
　　……
　　蓮花臺。
　　被譽為各大宗門切磋論道的聖地。
　　位於揚州以北，過淮水十裏。
　　蓮花臺分上下兩開，上部分為臺，下部分為蓮花開葉，形成綿延數裏的廣闊區域。
　　每片蓮葉都有壹根擎天巨柱，巨柱環繞向上放置不下於五個火盆，用於夜晚照明。
　　臺下，盡是鋪滿青石。
　　臺上，大理石鋪砌。
　　出了蓮花臺，便是各種客棧，邂逅之地。
　　四周瓊樓玉宇，視野極佳。
　　此時，蓮花臺，人頭攢動。
　　“壹天又壹天，壹年又壹年，今天是第十四天，天劍門向魔天閣發挑戰書了嗎？”
　　“發了十三道了，估計晚壹點會再發壹封。聽說，昨天那壹道挑戰書，全是侮辱罵人的話！以老魔頭的脾氣，壹點就著。很有可能會來。不知道是哪個無恥之徒在背後出的主意。”
　　蓮花臺場下，已經匯聚了不少修行者。
　　三五成群，駐足觀看。
　　連續發了十三道挑戰書，魔天閣都沒出現，以至於很多人認為，魔天閣不會來了。
　　所以，多數人膽子也大了起來，靠近蓮花臺，湊湊熱鬧。
　　……
　　蓮花臺上。
　　洛行空閉目養神。
　　端坐在椅子上，充耳不聞蓮花臺下的修行者的議論聲。
　　身後十張椅子，清壹色白色長袍，人手壹劍。
　　洛行空亦是如此，身披白袍，頭帶白條，染著紅血。
　　再往後，懸掛著壹幅字：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門主，魔天閣的魔頭，又不來了？”幾位長老，露出憤慨的表情。
　　“不必著急。”洛行空睜開眼睛，深邃的眼眸，看向前方的天空，“老夫如此辱罵魔天閣，他早晚會來。老魔頭脾氣暴躁，他忍不住的。”
　　“門主……屏障之力是被老魔頭汲取，他的實力或許很強。”
　　“不必勸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老夫閉關多年，又豈會壹點手段沒有。長風已死，老夫活著已經沒有意義……若老魔頭來了，記住按照老夫的計劃行事。”洛行空傳音道。
　　“謹遵門主之令！”身後十人異口同聲。
　　靜候片刻。
　　依舊沒有看到魔天閣的影子。
　　看客們再次起哄。
　　“洛門主，趕快發第十四道挑戰書吧……我建議問候他們父母！”
　　雖是前任門主，卻也是門主。
　　洛行空目光掃視眾人，沒有說話。
　　“天劍門要名揚修行界了。”
　　“散了散了……還以為有什麽熱鬧看呢。看來，傳言都是真的，魔天閣的確不復當年了！當年多威風，誰敢說魔天閣壹個不字？哎——”
　　壹聲嘆息，帶起聲聲嘆息。
　　也有壹些所謂正人君子，支持天劍門——
　　“魔頭到處興風作浪，到處為非作歹，胡亂殺人。人人得而誅之！”
　　只不過，附和的人很少。
　　除此之外，那些沒敢表明支持立場的各方勢力，卻遠遠躲在四周瓊樓裏，密切關註蓮花臺的動靜。
　　天劍門諸位長老和弟子，位於蓮花臺上。
　　洛行空搖搖頭道：“傳老夫命令，給魔天閣發第十四道挑戰書……”
　　這時，壹名天劍門弟子來到洛行空身邊，低聲道：“門主，負責送第十三道挑戰書的弟子，到現在也沒回來。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洛行空臉色壹沈，說道：“繼續送，挑戰書內容，由妳們任由發揮。只要能逼魔天閣出山便可。怕死的……立刻逐出天劍門，願意送挑戰書的，賞黃金千兩，內門太壹劍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不得不說是個真理，
　　富貴之人用錢買命，貧苦之人用命搏錢。
　　向來如此。
　　洛行空此話壹出，便有外門弟子，自告奮勇。
　　長老洛征憤慨道：“這封挑戰書，就讓各位看客來寫……”
　　“是。”
　　天劍門準備了壹尺之長的白紙，當場鋪開。
　　筆墨紙硯剛準備齊全，便有人喊道：“那是什麽？”
　　“好像是流星！”
　　“不對，流星怎麽會有黑色的部分？”
　　嗡——
　　遠處的天邊，拖著長尾，穿過雲端的流星似的物體，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物體太具有辨識度。
　　那光亮的長尾，很快被有見識的修行者壹眼認了出來——
　　“穿雲飛輦！”
　　“是魔天閣的穿雲飛輦！”
　　“快跑！”
　　那些踏上蓮花臺上半場的看客，壹哄而散，朝著蓮葉的方向跑去。
　　幾名剛會飛的修行者，在往下飛的半途中，因為緊張過度，元氣調用不平穩，當空落了下去，摔得頭暈眼花。
　　這場面，真是雞飛狗跳，屁滾尿流。
　　魔天閣雖不復當年，卻也不是這幫看熱鬧的小人物所能招惹的。
　　所有人躲得遠遠的，站在下方觀看。
　　他們不認為魔天閣會轉移目標，放棄天劍門而對付他們這種不入流的貨色。
　　……
　　洛行空等人站了起來。
　　目光像是能噴出火焰似的，看著天空中飛來的穿雲飛輦。
　　“終於來了！”
　　洛行空並不害怕，眼神之中甚至還有壹絲期待，以及濃烈的戰意。
　　將死之人，無所畏懼？
　　反倒是身後的十人，心中打鼓，臉色不太好看。
　　洛行空環視四周。
　　密密麻麻的看客，匯聚在蓮花臺下半場。
　　只有少數可以禦空的梵海修行者，懸浮在人群上方觀看。
　　穿雲飛輦減緩了速度。
　　慢慢懸浮在了蓮花臺正東上方。
　　在距離數十米高空的地方，靜止，停住。
　　所有人都看向了穿雲飛輦舵盤的後方。
　　陸州和花無道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這便是魔天閣的閣主……九大魔頭的師父！”壹些從來沒見過陸州本人的修行者發出了壹聲驚嘆。
　　“那個小女孩，應該就是最小的女弟子慈鳶兒了。看起來涉世未深，但殺人不眨眼！”
　　其他的辨識度不高，看客們只能瞎猜。
　　陸州的目光落在了蓮花臺上的天劍門弟子。
　　洛行空眼神迎了上去，說道：“妳終於來了。”
　　聲音很自信，也很響亮。
　　這壹聲，傳遍了整個蓮花臺。
　　四周安靜了下來。
　　小鳶兒跑到飛輦內部，搬出椅子，嘻嘻笑著，放在陸州身後：“師父坐！”
　　陸州點頭，緩緩坐下。
　　丫頭長大了，終於向著貼心小棉襖的方向發展。
　　為師很欣慰。
　　花長老壹臉尷尬。
　　尊老愛幼，不應該連自己的椅子壹起搬來嗎？
　　壹名女弟子見狀，連忙將椅子搬了過來。
　　“長老請坐。”
　　“多謝。”
　　花無道微微拱手坐了下去。
　　陸州看向了站在最前方，年紀最大的洛行空身上。
　　“妳，便是洛行空？”陸州的聲音卷起壹道音浪，送了下去。
　　周圍的看客們嘖嘖稱奇。
　　不愧是魔天閣祖師爺。
　　老當益壯，不減當年。
　　聲音依舊洪亮底氣十足。
　　洛行空沈聲道：“老夫還以為妳不敢來……即便如此，老夫出了十三道挑戰書。魔天閣何時變得如此膽小怕事？”
　　陸州這次沒有搭理他。
　　而是微微側頭，說道：“區區天劍門，交於妳們。”
　　“徒兒遵命。”
　　“徒兒遵命！”
　　明世因朝著昭月揮揮手：“五師妹妳來穩舵。”
　　明世因猴急的要命，將位置讓了出來。
　　穩住舵盤並不需要太高修為……昭月壹人足以。
　　明世因跳了出來，俯瞰了下去：“老匹夫……妳不配與家師交手。”
　　“配與不配，不是由妳說了算。”洛行空說道。
　　“哎……洛長風是妳兒子對吧？這種貨色，死了活該！還敢向我魔天閣下戰書！？”明世因笑道。
　　洛行空似乎並不著急，而是看著上方道：
　　“嘴真臭，妳便是魔天閣九大畜生之壹？”
　　看客們熱血沸騰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天劍門居然敢當面懟魔天閣。
　　同時，壹股濃烈的戰意，在蓮花臺上燃燒了起來。
　　洛行空的目光直視陸州，說道：“妳們還不配老夫出手……能夠配得上老夫出手的……唯有妳。”
　　最後三個字，是對著陸州說的。
　　陸州繼續閉目養神。
　　明世因說道：“想要跟我師父交手……先敗了我再說。”
　　洛行空揮了下手。
　　身後十人，走出五人。
　　“天劍門五大弟子。誰敢下來壹戰？”
　　天劍門如此濃烈的戰意，超出了看客們的預料之外。
　　天劍門當真不怕死？
　　“我來！”端木生喝道。
　　就在他要跳下去的時候……天劍門長老洛征道：“我來對付此人。”
　　花無道緩緩起身，負手道：“還是我先來吧。”
　　眾目睽睽之下，花無道足踏虛空，緩緩落下。
　　看向對方的長老洛征。
　　然而……
　　洛征卻向後退了壹步。
　　五大弟子頓時沖鋒而上，將花無道圍在垓心。
　　明世因明白了對方的策略，轉頭道：“師父，這老狐貍玩心機呢。”
　　陸州沒有正眼，只是微微點頭。
　　田忌賽馬沒什麽意義……
　　更何況，花無道已踏入七葉。
　　六合道印天下無雙。
　　這五人，不過是神庭境，又豈會是花無道的對手？
　　五名弟子圍繞花無道旋轉了起來。
　　手中長劍出現了罡氣的顫動。
　　洛行空諷刺道：“老夫倒是誰呢，原來是雲宗的長老花無道……老夫真是為妳感到羞恥！”
　　花無道負手站立，表情沒有波動。
　　在魔天閣的這段時間，他早已想清楚。
　　加入魔天閣的那壹天起，他註定要面對這些。
　　“出手吧。”
　　五名弟子揮動手中長劍，朝著花無道砍了過去。
　　花無道向前邁開壹步。
　　六個篆書大字環繞全身。
　　他向前邁步……
　　“六合道印。”
　　陽光絲毫不能遮掩那六個篆書大字的光芒。
　　砰砰砰！
　　劍罡全部砸在了六合道印上。
　　花無道風輕雲淡，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再次邁步。
　　洛行空壹怔。
　　早年便對花無道的六合道印有所耳聞，很多人都多六合道印這種龜縮大法嗤之以鼻。
　　如今壹見，竟然還能這麽用！
　　砰砰砰！
　　五名弟子火力全開！
　　然而……
　　六合道印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之外。
　　蚍蜉撼樹似的，沒有動彈六合道印半分。
　　花無道再次邁步。
　　“還等什麽，五劍合壹！”洛征喊道。
　　“是！”
　　五大弟子，同時懸浮上空，五人連成壹體。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花無道所站的地方，出現了壹個巨大的綠色的圓圈。
　　直徑足足有五米左右！
　　這不是花無道的八卦罡印！
　　“佛門功法，明鏡臺。”
　　心如明鏡臺，洞悉萬物，敵之動靜，皆在掌握……受到祝福者，大幅提升修為，受到腐蝕者，大幅降低修為。
　　這是壹招損敵利己的範圍性絕招。
　　能施展此招，最低也需要元神劫境！修為越高，效果越可怕。
　　天劍門隸屬道門，怎麽會有人修成如此絕招？
　　不過……
　　花無道絲毫不懼，面色淡然。
　　他繼續向前。
　　腳下生八卦。
　　六合道印剩下三個字，飄了出來。
　　洛征搖搖頭道：“眾弟子聽令，今日殺魔天閣任何壹人皆可！”
　　花無道暴喝壹聲：“恐怕，妳誰也殺不了！”
　　六合道印突然膨脹宣泄開來。
　　九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向四周彈射！
　　那五大弟子的劍招還沒落下，便被篆書大字彈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