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章 聖兇歸心

　　陸州沒有立刻回答她這個可笑的問題，而是用壹種審視的眼神盯著欽原，盯得她心中發毛，不敢再繼續等答案。
　　欽原的智慧和人類相差無幾，當即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似乎不敬，便道：“我無意冒犯魔神大人……我怎麽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那壹戰，當然是魔神大人贏了！”
　　陸州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欽原。
　　欽原靈機壹動，想起之前的對話，便道：“魔神大人來到聞香谷，是要磨礪徒弟？”
　　陸州點點頭。
　　聊了這麽久，都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欽原笑道：“欽原壹族願意為魔神大人鞍前馬後。”
　　“妳能幫老夫？”陸州疑惑地看著欽原。
　　“當然。”
　　欽原侃侃而談道，“這裏的百花香，都是我欽原壹族所做。中軸線的另外壹側，沒法做，那是古陣的限制，壹旦越過，我們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我們早就知道有人類進入聞香谷，不過，沒有人類抵達最深處。只要不影響到欽原壹族，我們不會管。如果魔神大人要磨礪徒弟，聞香谷的確是絕佳之地，我可以盡力幫助魔神大人。”
　　欽原的話令陸州微微驚訝，沒想到這聞香谷裏的百花異香居然都是欽原壹族創造。看她們黃蜂似的長相，陸州想起了地球上的壹種昆蟲，便問道：“妳們不只是靠花香活著，也靠花蜜？”
　　欽原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沒想到魔神大人對偉大的欽原壹族也有了解。”
　　陸州聽到她自稱偉大，稍稍有些尷尬。
　　不過，他表情如常說道：“既然如此，妳打算如何幫助？”
　　欽原笑著道：
　　“我可以跟魔神大人壹同越過中軸線，仔細了解您的弟子，在動用欽原的力量，為您的弟子量身打造壹處絕佳的極致之地。真人，聖人，道聖三種命關皆可，欽原壹族定竭盡全力幫忙度過命關。”
　　陸州依然保持著警惕心。
　　這可是上古聖兇，不是壹般的兇獸。若是讓她越過中軸線，那麽魔天閣可能遭受大劫。
　　“妳能越過中軸線？”
　　“不能，但在人類的引導下便可以。”欽原說道。
　　陸州負手而立，淡漠地看著欽原，說道：“老夫如何信任妳？”
　　欽原提高聲音說道：“尊貴的魔神大人，請相信欽原壹族。若有任何不軌之心，欽原願受魔神大人的任何懲罰。”
　　先不提有沒有害人之心，欽原的想法很簡單——抱緊大腿，復生女兒，欽原壹族重回太虛，地位也會隨著魔神大人而重塑輝煌。
　　陸州豈會不知道她的想法。
　　只是……老夫冒充魔神這事，早晚得露餡兒，到那時候，平白無故得罪了壹個聖兇，不是徒增麻煩嗎？
　　魔天閣現在的強敵已經很強大了，太虛之中還有多少敵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然是朋友越多越好。
　　聖兇的不確定性太高，不宜納入魔天閣。
　　就在陸州陷入思索的時候，耳邊傳來“哇”的壹聲響，將陸州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轉頭壹看，發現欽原從口中吐出了壹顆命格之心，雙手捧著道：“為表明心意，還請魔神大人收下。”
　　“？？？”
　　老夫可真沒有這意思。
　　但是面對上古聖兇的命格之心，誰人不想要？
　　咳咳。
　　陸州表情如常，看著欽原道：“何至於此？”
　　“魔神大人值得欽原這麽做，欽原壹族的未來，以及我那苦命的女兒復生的希望，都放在魔神大人身上了。”
　　陸州的大手本來已經伸出去了，想要接住她的命格之心。
　　欽原的這句話，讓他楞了壹下，沒有接下命格之心。
　　陸州自認為不是什麽絕世大好人，更不是散發著普世之光的救世主。但他做事情也有自己的原則。
　　他現在並沒有掌握復生之法，無法給他承諾。
　　“收起來吧。”陸州揮手。
　　欽原本來也是下了狠心，以此表明心意。
　　種種跡象表明，眼前之人，就是那位震爍古今，縱橫天下的大魔神。
　　若是錯過這個機會，那麽欽原壹族，就可能再也沒機會返回太虛，重塑當年輝煌。
　　也只有魔神，在看到聖兇的命格之心的時候，能夠做到無動於衷，不受到任何的影響。
　　這更加堅定了欽原的想法。
　　欽原單膝下跪。
　　雙手將命格之心托起，說道：“請魔神大人收下！”
　　其他欽原族人壹同跪下，山呼：“請魔神大人收下！”
　　陸州皺眉道：
　　“老夫的確需要命格之心，但修為恢復尚需時日，也不知道多久能重回巔峰。老夫無法給妳承諾。”
　　欽原略微激動地道：“十萬年我都等了，不差壹時半會。以魔神大人的能力，重回巔峰，不會太久。我等得起，欽原壹族等得起。”
　　陸州略微沈吟。
　　老夫雖然不是魔神，但手握魔神的時之沙漏，還掌握了魔神的修行之道，以及關乎復生之法的講道之典。
　　現在的確做不到復生，不代表以後做不到。
　　參悟講道之典的時候，陸州能感覺到畫卷裏的神秘力量，那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力。
　　若是以後的修為和實力增強了，未必不能參悟復生之術。
　　壹念至此，陸州道：“既然妳如此誠心，那老夫便不再客氣。”
　　陸州接過那命格之心，又道：“命格之心，老夫用完便還給妳。”
　　欽原聞言大喜：“多謝魔神大人。”
　　陸州將命格之心，放入大彌天袋中。
　　欽原眼尖，看到那棕色的小袋子，眼睛壹亮，略微激動地道：“敢問魔神大人，此物可是大彌天袋。”
　　“妳認得此物？”陸州驚訝地道。
　　“當然。”
　　欽原說道，“當年您就是用這大彌天袋，兜住了壹方天地，使其不受天地崩塌。那壹幕，至今傳為美談。”
　　這不是魔神，又是誰？
　　這類聖物，往往和主人心靈契合，契合度早就達到了完美。
　　壹旦主人死去，這種完美的契合度，往往就會破損，從而聖物損壞。
　　換句話說，只有魔神大人自己能夠使用大彌天袋！
　　陸州：“……”
　　這話聽得陸州有些尷尬。
　　前面那句還像話，後面傳為美談就有些扯淡了。
　　太虛人人抵制魔神，甚至成了禁忌。
　　正常情況下，都不敢有人談論魔神的話題，又怎麽可能傳為美談。
　　“好了，妳既然想過去，那就隨老夫走壹趟。”陸州淡淡道。
　　“多謝魔神大人。”
　　哎。
　　老夫也不忍心誆騙妳。
　　第壹次見到被騙了還要說謝謝的。
　　沒辦法，老夫也不是什麽好人，以後自求多福吧。
　　欽原回頭吩咐了下族人，便孤身跟著陸州，按照原路返回中軸線。
　　來到中軸線的旁邊。
　　陸州能明顯看到壹道微弱的光芒，樹立在面前。
　　陸州只是淡淡地看了壹眼，便輕而易舉地踏過了中軸線。
　　欽原則是留在了對面，露出了羨慕之色。
　　“哎，自上古時期，歧視就存在了，兇獸和人類本可以和諧相處，為什麽壹定要制造對立呢？”欽原看著眼前的中軸線說道。
　　陸州說道：“不要怪先人無情，設置中軸線不過是為了自保。人活在這世上，和兇獸活在叢林間壹樣，廣袤的森林裏處處隱藏著危機，森林法則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我想多了。”欽原說道。
　　陸州又道：“妳如果要隨老夫過來，就不可以再稱呼老夫魔神。”
　　欽原心想，外界混亂，魔神大人的氣息表明，實力還未到巔峰，蟄伏修行，韜光養晦是正確的。
　　當即道：“是！”
　　陸州掌心壹推。
　　壹股淡淡的能量附著在中軸線上。
　　果不其然，那中軸線散開了壹個拱形的缺口。
　　欽原飛了過來。
　　“多謝魔……那我應該如何稱呼您？”
　　“陸閣主。”
　　“是。”
　　陸州轉身，帶著欽原朝著魔天閣所在的方向飛去。
　　……
　　下午。
　　光線不是太明亮。
　　巨大的圓盤上，魔天閣的弟子和秋水山的弟子，不斷來回切磋。
　　勝負已分。
　　“完全不是對手！”華胤搖頭嘆息。
　　“我服了。”周光道。
　　其他弟子亦是點頭認輸。
　　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相互切磋了。
　　從始至終，秋水山都沒贏過魔天閣。
　　尤其是在於正海和虞上戎這樣的切磋狂魔面前，更是沒什麽機會可言。
　　“師父回來了？”
　　小鳶兒眺望遠空，看到了飛掠而回的陸州，以及身後跟著的壹個中年女人模樣的欽原。
　　“那是誰？”
　　“不知道，也不認識。”諸洪共搖頭道。
　　諸洪共撓撓頭說道：“有可能……師父，想女人了？”
　　唰。
　　眾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了諸洪共的身上。
　　就像是看壹個奇葩似的。
　　眼中充滿了質詢。
　　這話是什麽意思？
　　諸洪共嘀咕道：“我，我也是瞎猜啊……師父以前太老了，現在越活越年輕。想想女人也屬正常。這女人就是有點老了，師娘應該年輕漂亮點的。”
　　“……”
　　“老八。”
　　諸洪共轉頭道：“大師兄，妳叫我？”
　　“跪下。”
　　於正海語氣威嚴。
　　“啊？”
　　“師父不在，背後編排師父，皮又癢了吧？”於正海說到這裏，本來沒啥問題，但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鬼使神差地補了壹句，“雖然我覺得妳說的有道理。”
　　“……”
　　噗通。
　　諸洪共不管三七二十壹，先跪為敬。
　　“徒兒拜見師父。”
　　眨眼間，陸州和欽原已經落在了眾人跟前。
　　“師父。”魔天閣的弟子們都在。
　　“閣主。”
　　眾長老，護法，左右使等壹同行禮。
　　秋水山的弟子們也是壹壹拱手。
　　欽原點了下頭，贊嘆不已，不管什麽時候，尊貴的魔神大人，總是會有壹大批忠實的簇擁者。
　　“師父……這位是？”諸洪共擡頭笑著問道。
　　“別問，反正不會是師娘。”小鳶兒覺得這女人太老了。
　　陸州皺眉道：“師娘？”
　　啪！
　　諸洪共扇嘴道：“徒兒自己掌嘴！”
　　欽原當即朝著陸州躬身：“原來是魔……陸閣主的徒兒。我哪有那個資格。”
　　欽原目光壹掃。
　　在場的年輕人，天賦似乎都很不錯。
　　“於正海。”
　　“徒兒在。”
　　“妳帶她了解壹下同門。”陸州淡淡道。
　　“是。”
　　原來是新加入魔天閣的新人？
　　“還是我來吧。”孟長東走了出來，自告奮勇道。
　　孟長東朝著欽原拱手道：“我是魔天閣護法孟長東，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欽原心想，這可都是魔神大人的麾下，未來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戰神，腦海中甚至已經出現了眾魔踏碎太虛的場景，當即認真地道：“上古欽原。”
　　“上古欽原？”孟長東壹時沒反應過來。
　　然而這時。
　　呼！
　　孔文四兄弟，以及四位長老，左右使後退了百丈之遠，警惕地看著欽原。
　　“上古欽原，可化人形。這是上古兇獸啊！！”孔文道。
　　此言壹出。
　　魔天閣弟子們淩空後閃。
　　連跪在地上的諸洪共渾身壹個激靈，後閃百丈。
　　如臨大敵！
　　“師父，這是上古欽原！孔文兄弟之前聯系您的時候，又去找了陳聖人，已經確認了！”諸洪共說道。
　　秋水山的弟子們，滿頭虛汗，緊張地看著上古欽原。
　　上古欽原有些疑惑地看著眾人，可能是還沒來得及說明自己和魔神的關系，故而才有這樣的誤會。
　　正當她要解釋的時候。
　　壹身聖光掠來的陳夫，發出威嚴的聲音：“閃開！”
　　掌印從天而降。
　　帶著聖人的全力壹擊。
　　掌印和聖人規則融合，破碎空間來到了上古欽原的面前。
　　欽原皺眉，擡起手心，向上壹推。
　　壹團光華，沖向掌印，兩者相撞，轟！
　　掌印被擊潰，消散於空中。
　　“好強。”秋水山的弟子驚呆了。
　　上古欽原不愧是上古聖兇，只需要壹招就能破解聖人的力量。
　　“住手。”陸州淡淡道。
　　陳夫落地，目光直視欽原說道：“陸老弟，妳被她誆騙了，她是欽原化出的人形。我是真沒想到，聞香谷深處，藏著的竟然是欽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欽原皺眉：“陸老弟？”
　　居然敢叫魔神大人陸老弟，好壹個不識好歹的人類。
　　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陳夫在欽原心目中的形象分，已經成了負值。
　　陳夫又道：“妳快離遠壹些，我讓他顯形。”
　　“不用了。”
　　陸州搖頭道，“老夫知道她是上古欽原。”
　　“……”
　　“……”
　　陸州語不驚認死不休。
　　知道您還跟她站這麽近？
　　眾弟子和魔天閣眾人不解。
　　陳夫又道：“人與兇獸歷來水火不相容，不得不防。”
　　上古欽原聽了這話，哂然道：
　　“我認得妳，妳就是當年在聞香谷中度過聖人命關的修行者。”
　　“……”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妳還是聖人。當年的天賦，這麽快就被耗盡了嗎？”上古欽原說道。
　　陳夫的表情有些尷尬。
　　陸州說道：“欽原已經答應老夫，幫助魔天閣眾弟子度過聖人命關。”
　　“……”
　　又是語出驚人。
　　陳夫大著膽子，上前壹把拉住陸州，低聲道：“她是上古聖兇，不會無緣無故幫妳。聽我壹句勸，不要相信她。”
　　“老夫相信即可。”陸州說道，“妳無需擔心。”
　　“可是……可是……”陳夫嘆息壹聲。
　　欽原說道：“沒什麽可是，妳壹定會很奇怪，作為上古聖兇，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幫助妳們人類？答案很簡單——我，樂意。”
　　“……”
　　這話說出去給三歲小孩都不相信。
　　眾人面面相覷。
　　自然也不相信。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陸州想了壹下，說道：“其他的，不用多問。只需明白，她能幫助妳們即可。”
　　老夫會讓妳們知道老夫是個大騙子？不存在！
　　魔天閣這麽多人，必要的威嚴和形象是要保持的。
　　“是！”眾人躬身。
　　欽原滿意地點了點頭，指向孟長東說道：“妳現在可以給我介紹了。”
　　孟長東有些猶豫地看向於正海：“大，大先生。”
　　於正海淡然道：“還是妳來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於正海掠向遠空。
　　“大師兄休要走，妳我的切磋還未結束。”虞上戎跟了上去。
　　“我去看看，誰勝誰負！”明世因騎著窮奇飛了過去。
　　“……”
　　孟長東只得大著膽子，走了過去，專門找了壹處角落介紹了起來。
　　然後壹壹介紹魔天閣的十大弟子。
　　當他介紹完於正海，虞上戎，端木生，昭月，葉天心的時候，欽原十分贊賞地點頭。
　　到了司無涯的時候，孟長東只是委婉提了壹句：“七先生乃魔天閣最心思縝密之人，可惜天妒英才，七先生已經歸天了。”
　　“歸天了？”欽原驚訝地道，“連魔……陸閣主也沒辦法？”
　　孟長東搖頭。
　　欽原皺眉，心中竟然跟著有些失落地說道：“壹點辦法都沒有？”
　　“陸閣主為此，找回復生畫卷，可惜無力回天。”孟長東嘆息。
　　“復生畫卷……”欽原喃喃自語，魔神大人自隕落以後，受盡苦難，連自己的徒兒都無能為力，難怪魔神大人不肯接受我的命格之心，原來是不想失信於欽原。
　　“這件事是禁忌，以後不要在閣主面前提起。”孟長東說道。
　　“多謝提醒。”欽原說道。
　　孟長東繼續介紹。
　　介紹完諸洪共的時候，欽原皺了下眉頭說道：“這位天賦不錯，就是儀態形象不太對。”
　　“在魔天閣，絕不能以貌取人。”孟長東說道。
　　“也對，妳繼續。”
　　“剩下這兩位小祖宗，重點介紹……”孟長東指了指小鳶兒和海螺，長篇大論了起來。
　　而此時的陸州，觀察了許久，確信欽原身上沒有任何殺氣以後，拉著陳夫閃身離開。
　　欽原如果耍心機，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古建築物中。
　　陳夫說道：“陸老弟，妳是怎麽降服欽原的？這可是上古聖兇啊！”
　　陸州淡然道：“老夫手段通天，區區上古聖兇，也得臣服。”
　　必須得繼續執行壹萬個謊言圓壹個謊言的策略，堅決不動搖！
　　“區區……”陳夫對這個詞語感到有些不自然。
　　陸州轉移話題道：“大翰現在如何？”
　　“華胤上午回信了，情況不容樂觀，太虛的確派人來了！大翰的兩位真人，魏成和蘇別已經深受重傷。”陳夫嘆息道。
　　“對方是誰？”陸州此前推斷過，絕不可能是太虛中人，這突然出現的太虛修行者，要拿下大翰，邏輯說不通。
　　陳夫說道：“不知對方姓名，只知來自太虛，修為極其強大，極有可能是道聖。”
　　“道聖？”
　　陸州道，“黎春？”
　　“不會是他，華胤認得黎春。而且黎春來過幾次。他既然見了白帝的玉牌，就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膽子。”陳夫說道。
　　就在這時，陳夫感覺到了動靜。
　　祭出符紙。
　　點燃。
　　華胤的畫面出現在二人的面前。
　　“師父，陸前輩。”華胤躬身道，“對方的目標很明確，他們並非要屠戮大翰，而是要找壹個人。”
　　“找誰？”陳夫問道。
　　“這是畫像。”華胤掏出白紙。
　　陸州和陳夫看了過去，只瞧見白紙上畫著的正是小鳶兒風華正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