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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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坐感歲時歌慷慨(中)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1

  送過了竈神,過年的氣氛便濃了起來。
  劈啪作響的爆竹,時不時地就會響起個壹聲兩聲。王韶幾次提筆,都是猝然炸響的聲音打斷了思緒。攤在面前的稿紙,塗塗改改得只能看到墨團,只應該是短短的壹封信,卻用了壹個多時辰都不見進展。
  又是壹記爆聲響起,多半是石子橋林家賣得特大號的爆竹,卻如天上打下來的壹聲霹靂,震得窗戶壹陣嘩啦啦的響。
  王韶擡頭怒視著窗外,他家所在的升元坊,多是重臣國戚所居,向來是安靜的。壹幹重臣在大街上鳴鑼開道,進了坊中之後,就立刻偃旗息鼓。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吵得讓人心煩意亂。
  低頭看看的壹團汙糟的稿紙,王韶突然間就丟下筆長聲壹嘆。這跟爆竹無關,是他心裏面亂。
  王韶搖搖頭,朝局也亂。
  兩年前,王安石第壹次辭相時,新舊兩黨對立嚴重,各拿著壹樁案子要將對方給掀下去。鬧得朝堂上成了壹鍋滾開的稀粥,弄到最後,是韓岡和韓絳兩攛掇了天子,將王安石召回來了事。
  但這壹次是不可能了,緊跟著王安石之後,是馮京被彈劾出外,在此之間,天子完全沒有挽留馮京的意思,又將吳充調任宰相,呂公著升任樞密,甚至還將郭逵這名武將也調回來做王韶的同事。
  從眼下的這幾件事上看,天子對王安石離開後的朝堂亂局的處理手段,不再是打算維持朝中的穩定,而是想著重新換上壹批新面孔了。
  將桌上已經全是墨跡的稿紙團成壹團,丟在壹邊,王韶低頭看著幹幹凈凈的桌面,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了。
  並不僅僅是因為朝局的混亂,而是現在根本沒人知道天子是怎麽想的。
  呂惠卿、章惇下手對付馮京的時候,恐怕不會想過最後得益的是吳充和呂公著。
  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張商英是,他身為禦史當然不可能自己去拜見呂惠卿和章惇,但從他的表現來看,肯定是秉持著兩人的心意。
  他這位禦史,所掀起來的波濤,直接攪亂了在失去王安石的鎮壓之後,本來就已經快要沸騰的朝堂。
  呂公著自回到京城之後,天子的用心其實就有了點征兆,可當時又有誰能預料得到天子有意讓他接掌西府。
  王韶並沒有想過這壹次朝堂變局上他能坐到樞密使的位置上,盡管他也做了四五年的樞密副使,但資歷和聲望還是遠遠不足以擔任與政事堂相提並論的西府之長。
  王韶很清楚這壹點,只是天子在任命時完全沒有考慮過他,這還是很讓人覺得泄氣,可偏偏他就是連不甘心都做不到。只不過眼下天子的幾樁任命弄得朝堂上風急浪高,不知又是何意?
  郭逵是武將,他時隔多年之後,重又擔任同知樞密院事壹職,這壹樁敇命,被知制誥封駁了兩次,是在天子堅持下才通過的。難道宣徽使壹職還不能表達天子對郭逵的看重,偏偏還要再讓他進出西府壹回?
  而呂公著更是鐵桿的舊黨,當年與王安石鬧得割席斷交的人物。他做了樞密使,最害怕的不是曾經偷了他的奏章草稿泄露給王安石、被他罵為家賊的侄孫呂嘉問,而是呂惠卿和章惇,恐怕連他們也不敢保證,天子是不是有著對他們過河拆橋的打算。
  壹陣腳步聲在外面的廊道上響起,奉旨回京詣闕的次子王厚在外叫門的聲音,隨即在書房外響起。
  “進來。”王韶將毛筆在筆洗涮了壹涮,用紙吸幹之後,掛到了筆架上。
  年頭有些久了的書房門吱吱呀呀地響了壹聲,王厚跨步走了進來。在關西邊地任職多年,王厚經過幾番風吹雨打,早已成了精悍幹練的壹方守臣,舉手投足都由壹股懾人的魄力。
  “趕了幾千裏路,怎麽不早點休息?”王韶責怪地說著,王厚是今天午後才進的京城,回府後,問過安,吃過飯,就該去睡覺的。“明天就是五日常朝的日子,妳也要上朝的,說不準天子都要趕著召見妳……睡得少了,到了殿上小心說胡話!”
  王厚淡然壹笑:“出外巡邊的時候,孩兒可是整宿整宿地睜著眼睛,只是中間與人輪班的睡壹兩個時辰。”
  王韶皺起眉,訓斥道:“妳這個邊臣,沒事往外面跑那麽勤作甚?想著被黨項人埋伏嗎?!”
  “也要他們敢來啊。”王厚笑容冷冽,“現在不開眼的越來越少,多少部族想投過來。興慶府那裏更是笑話,都死到臨頭了,還鬧著要不要撤簾歸政。”
  梁氏不肯放棄手上的權力,但秉常也到了親政的年紀,就算外敵已經逼到了橫山,可興慶府中還是在爭權奪利。這消息自是瞞不過橫山內外諸多宋人的耳目,壹早就傳到了東京城中。身為樞密副使,王韶當然不會不知。
  王韶擡頭看著幾個兒子中最為出色的壹個,輕聲壹嘆,指了指對面,“坐下來說。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麽事吧?”
  “也只是想找爹爹聊壹聊。”王厚扯過來壹張方凳,在王韶面前坐下,看看幹幹凈凈的壹張桌子,轉過來問著王韶:“聽說這些天,朝堂上亂得很?”
  “妳問這麽多作甚?”王韶聽著臉色就冷了下來,“管好妳手邊的壹攤事就好了!”
  王厚不以為意,他知道父親這是怕他萬壹在天子面前說漏了嘴,就是回到了關西後,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他壹個武將能說的,還有走馬承受給天子做耳目呢。
  “只是見爹爹吃飯的時候有些郁色,”王厚頓了壹下,“所以有點擔心。”
  “朝堂上的事,妳不該問……”王韶依然是板著臉,“為父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妳這個武臣就該有多遠躲多遠,誰來問妳都該說不知道。”
  王厚看見老子臉色沈郁,心中有了幾分了然,遂轉過話題:“方才聽大哥說玉昆這壹次終於也被召回京城了?”
  “嗯。”王韶點了點頭,臉色也緩和了些,“這兩天就該到了。”
  “這多久不見了……”王厚臉色多了分喜色:“上壹次通書信,已經將孩兒家的五哥兒與他家的大姐將親事說定了,這壹次撞上了,正好可以把換名納聘的事壹次都做完了。”
  自家的孫子能與韓岡結親,王韶當然樂見其成。他只恨自己的內侄女沒福氣,要不然也不會給王安石撿了便宜去,不過現在孫子能娶韓家的女兒,也算還了願。
  “對了!”王韶神色嚴肅地吩咐著,“好生的教五哥兒讀書,韓玉昆日後都要往兩府中走的。妳要是不能還他壹個進士女婿,看看日後還有什麽臉面去見他。”
  “兒子也不是進士啊,要沒臉早沒臉了。就是玉昆他自己,也是靠了時運,換個時候連貢生都難做。”王厚笑得不以為意,能不能中進士那還真是得看運氣了,“等五哥兒再大壹點,就讓他拜在玉昆的門下,若是日後還不了孩兒壹個進士兒子,那就是他沒臉面見我了。”
  當著自己的看玩笑,王韶瞧見王厚咧嘴笑著,心道他這個二兒子當真是成人了,不像舊時,與自己說話時都帶著壹份膽戰心驚。
  心中暗嘆壹聲,王韶開口說道:“當年王介甫辭相,朝堂上也是鬧得不可開交,最後是靠了韓玉昆出手,加上韓絳,打動天子將王介甫從江寧召了回來。”
  王厚稍稍吃了壹驚,他的父親怎麽又突然說起了方才嚴令自己不得詢問和打聽的消息,不過這也正合他的心意,“那這壹次玉昆入京,能否挽回現在的朝局。”
  “難。”王韶給出了壹個極簡潔的回答,“時勢更易,已經不是兩年前了。天子對新法的心思說不準。”
  盡管從眼下國家財政的情況上看,這個時候天子不可能拋棄新法,熙寧六年以後,就沒有遇上壹年沒有災情——若不是有青苗、免役諸法,國庫早就完蛋了——月初天子才下詔明年改元元豐,求個風調雨順,但誰也不敢打包票,也不看看東西二府的都是由誰來主掌?
  王厚點點頭,表示他對王韶的話能夠理解,想了想卻又問道,“那韓玉昆會不會堅持幫呂惠卿?他跟章惇據說是在廣西配合得極好,而且他與章父有救命之恩。不會看著不理吧?還有王相公的臉面在。”說著就有些發愁了。
  “說不準。”王韶搖了搖頭,“韓玉昆是個油鹽不進的性子,當初王介甫在的時候,幾次三番都沒能壓得下他舉薦張載。如果他不想幫,可不會顧忌半點王介甫的面子。”
  “況且呂惠卿和章惇也不壹定需要人幫。他們唆使張商英彈劾馮京的時候,天子並沒有堅持要留下馮當世,否則就該是張商英回去監酒稅了。”王韶冷笑了壹下,“恐怕馮京自己都沒想到,呂惠卿下手會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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