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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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變故(二)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42

  韓岡所說的有趣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跟在韓岡身後出門,王舜臣就在想著。
  如果去問韓岡,韓岡肯定只會笑說,壹會兒自會看到,絕不會露半點口風。
  知道韓岡不會說,王舜臣就只有自己胡思亂想。
  會是個什麽樣物件?
  兵器好像不大可能。
  朝堂中的事,就是神兵利器都沒用。
  就是韓岡拿著金骨朵挨個砸過去,把章惇壹黨全都砸翻,事情也只會變得更糟。
  火炮火槍什麽的,更不可能用在京城內。
  便是韓岡準備把京師殺個血流成河,也只要他宰相的壹句話交代下來就夠了。
  難不成是效忠書?
  跨過門檻的時候,王舜臣差點沒笑出聲。
  韓岡拿著壹沓子破紙向自己炫耀的場面還真難想象。
  要是韓岡會相信壹張紙就能掌握住人心,早幾年就給章惇生吞活剝了。
  王舜臣又想,會不會走到門口,就看到呂嘉問從門裏跳出來,大笑壹聲,“沒想到吧。”
  好吧,王舜臣這壹回真的笑出聲了。
  不過韓岡正在前面吩咐下人,倒是沒給他聽見。兩個韓府的下人偷偷投來驚異的眼神,王舜臣立刻收斂起笑容——雖然心裏還是很想笑。
  這就是壹個不可能的笑話。
  呂嘉問會是韓岡的人,那母豬都能上樹了。王舜臣久在西域,可也知道呂嘉問跟韓岡從來都不對付,都多少年恩怨了,哪裏可能輕易媾和。呂惠卿都更有可能。
  但這個不可能,那個也不可能,到底會是什麽,這讓王舜臣更加好奇。
  目的地並不遠。
  其實就跟相府後門隔壹條後巷。
  實際上相府的後巷也屬於宰相府,兩側巷口都有柵欄,無關人等都被攔在柵欄外。而後巷的另壹邊,同樣是朝廷賜第,賜予韓岡,又被韓岡遣人改造成壹排兩層四合院式公寓,安置幕賓、清客、家人,同時遠離宰相府的方向上,還有幾個實驗室,不過裏面到底是在研究什麽,王舜臣就不知道了。
  他跟著韓岡,壹路走過來,隔了壹條街巷,氣氛就完全不同。相府律禁森嚴,永遠是安靜和威嚴的,盡管其中隨時隨地都能拉出幾百人,但走在裏面,還是覺得缺乏人氣。而府外的公寓區生活氣息就濃郁了許多。
  後巷水泥鋪砌的路面有修補過的痕跡,路邊上的兩排香樟才手臂粗細,葉子倒是在冬天裏還帶著點綠意。
  前頭街口處停了壹輛馬車,壹座公寓前拴了兩匹馬,剩下都是行人。能看到母親挎著籃子,牽著幼子慢悠悠地在街邊上走。能看見背著書包的小學生蹦蹦跳跳地走進公寓大門。有行人有車馬,除了沒有沿街的商家,只有壹扇扇敞開的公寓大門,壹切都跟普通的街巷沒有什麽兩樣。
  王舜臣並不覺得這裏是見人或是做學問的好去處。人多且雜,韓岡只穿著家居服,王舜臣也沒穿著他的官服,兩人帶著幾個隨從從街巷中走過,都穿著厚重的冬衣,還帶著遮耳蓋臉的帽子,並沒有引來太多註意,甚至擦肩而過的壹幹人,都沒有認出宰相。
  但王舜臣確信,他看見路邊上有幾個人看清韓岡之後,就忙低下頭以示敬意,分明發現了韓岡的身份。但沒有壹個人行禮,或叫出聲來。也不知韓岡從這條巷子走過了多少次,以至於人們都習以為常。在自家莊子上的感覺也是這樣,感覺倒是更加自然壹點。
  緊隨著韓岡的腳步,在香樟樹下走了二十多步,就轉進壹條橫巷,狹窄的小巷只有三尺寬,青石板鋪就的巷道盡頭是壹扇門。
  門是敞開著的,顯然裏面的人事先已經得到了通報。但出來迎接韓岡和王舜臣只有兩個人。
  門有壹層樓的高度,是壹座四合院公寓樓的大門,大小快趕上小城的城門了。與外面的公寓壹樣,壹圈三層樓,樓本身就是圍墻。但不是外面住宅公寓的式樣。
  對外面壹扇窗戶都沒有,只看見了紅磚墻面。進門穿過門洞,站在天井內,才發現沖內的壹扇扇窗戶開得很大,全都鑲嵌著透明的平板玻璃,外面公寓雖也有玻璃窗,但窗口只有這裏的壹半大小。
  是實驗室。
  王舜臣在外面沒有看見招牌,但看到這棟建築的壹瞬間,他就確認了此處是何場所。
  沒有外側窗戶的建築,除了倉庫,也只有壹些重要的實驗室了。又建在韓府的地界內,安全性比軍器監的幾個甲級實驗室都要高了。
  空氣中沒有研究物性變化之學的實驗室特有的或酸或臭的氣味,蒸汽機運轉的聲音倒是震耳欲聾,壹條條暗色的繩索,從壹個窗戶延伸到另壹個窗戶,不僅如藤滿般爬滿了半幅墻壁,還在天井上空織起了壹張蜘蛛網。
  “這是……電線?”
  王舜臣探手撚了壹下那些繩索,外軟內硬,還帶著些柔韌。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不會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只可能會以為是某種材質特殊的繩索,但王舜臣去過電力相關的實驗室。
  韓岡卻不知道這件事,帶著些許驚訝地回頭:“妳見過?”
  王舜臣點頭,“去過壹家實驗室,開發電燈的。”
  人造電光,王舜臣聽說過,也親眼看過。對電燈實驗室並不陌生。壹盞盞沒有火、不用油,純粹而明亮的電燈照亮了院落和房間的每壹個角落,讓第壹次參觀的王舜臣嘆為觀止。
  也因此,王舜臣在那個實驗室中逗留許久,甚至都知道,為了讓電燈能持續發光,還必須分離空氣中的氧氣和碳酸氣,將剩下來的氮氣充入燈中密封。
  “電力相關的實驗室可沒幾家。虧妳能找到。”韓岡笑說道,卻沒做多問。
  電力、尤其是電燈,也算是當下最熱門的項目之壹,雖然門檻很高,能夠投入研發的實驗室不多,但實驗室背後的資助者或試圖成為資助者的投資人卻多如過江之鯽。
  “既然見過電燈實驗室,可知這裏是作何研究?”韓岡撥過垂下來的壹根電線,問道。
  王舜臣擠出壹絲微笑,配合著,“不像是電燈。難道是電報?《南行記》裏的電報?”
  《南行記》中,已經抵達交州的主角,將留言瞬息萬裏的傳回河北家中,用的就是所謂的電報。還沒有問世的東西,卻連挑擔子的力工都聽說過了。用電的物件,除了電燈,也就只有電報了。
  王舜臣現在感覺回到了自己第壹次上京,被王厚帶著逛窯子。自己褲子都脫了,窯姐卻還要點香、斟茶,弄上好壹通張致。
  電報是個好東西,但他想看的可不是什麽能千裏傳音,萬裏傳信的新機器,而是能壓得住陣腳,鎮得住宰相的手段。
  發報的按鍵用滴滴答答的長短音,將王舜臣說的壹句話傳到了對面的樓上,從對面樓上傳回的紙條上,壹個字也不差。
  “如何?”韓岡帶著自滿的笑容,問著王舜臣。
  電報已經成功制造出來,如果換個時間,王舜臣壹定會興奮得說不出話來,身在北庭,能知道當天東京新春杯的結果,這對賭徒來說是多大的喜訊?
  可這不是王舜臣想要的。只是他還不能掃韓岡的興。
  “前線軍情都能及時傳回,有此壹物,勝過十萬大軍。”王舜臣喜笑顏開地大聲贊美,壹旁的實驗室成員,全都歡喜得抓耳撓腮,韓相公說好,王太尉也說好,這壹份功勞妥妥的拿到手了。
  “六年了。”韓岡感慨地說,“六年的時間,終於把電報給做出來了。”
  實驗室的成員們,心有戚戚,六年的時間不短了,他們遵從韓岡的指點,不斷地進行試驗,不同結構的收發報機制造了幾百臺,三年前造出了可以發信的電報,但直到上個月,才確定了如今的這壹成本、性能、易用性、以及可維修性上都算得上出色的型號。
  “接下來就可以投入使用,鐵路幹線先用上。有了電報,鐵路的運輸效率能提升至少五成。”
  原來鐵路上信號的快速傳遞,主要靠目測。在修築鐵路的同時,就在鐵路附近的高處,修起信號架。如果沒有合適的高地,就幹脆建起標高十丈的信號塔。通過信號架來傳遞信息。類似於烽燧,但比烽燧燃起的狼煙能夠傳輸的內容更多。不過比起電報,自是遠有不如。別的不說,只是發車頻率就可以增加許多。
  “只是有這壹條在,成本雖然高壹點……”
  韓岡說著,突然又搖搖頭,苦笑著對王舜臣道,“這成本可不是高壹點。雖然這壹條系統在諸多研發型號中成本算低的了,但依然是貴得很。主要就是線路太貴。”
  王舜臣順著韓岡的手指看著前面的線纜,“多少?”
  “壹股線壹裏就要百貫。”
  王舜臣呼吸壹滯,脫口而出,“這麽貴!”
  六百貫對朝廷來說當然不算多,但電報線路想來不可能才單股線,看外面墻上和天井中的線路布置,至少得雙股吧,甚至得三股、四股,再乘以天下鐵路的長度,可就是個巨大的數字了。
  “就是這麽貴。”韓岡點頭。
  拉制銅絲的技術並不困難,古已有之。得到銅絲之後,用清漆和杜仲膠來做絕緣。線纜外裹起麻布,再用膠來裹起。制作難度不低,自然成本就高得驚人。
  現在只是處在實驗階段,故而成本問題並不是第壹位。可壹旦投入實用,六百貫壹裏的線纜成本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六百貫壹裏,僅僅是線纜成本。而要電報系統能夠正常使用,還需要木料,需要水泥,需要鋼材,需要各色器材,材料成本單價至少要翻番。材料之外,運費,安裝費,人員的培養費用,以及日後的維修和維護成本,都是在原本就已經十分高昂的建設投入之上再加上重重的壹筆。
  “要是給人知道這麽值錢,怕是禁不住賊偷。”王舜臣撚著電線對韓岡道。
  後世禁不住,如今自然也禁不住。電報線路的成本高,也高在這裏。
  但韓岡是不會說出來的,他反過來問道,“破壞鐵路是什麽罪?”
  鐵路等同禦道,如今已經是國之命脈所在,破壞鐵路,最重的判決就是族誅,九族遠流,遇赦不得歸。而收購失竊的鐵路器件,與主犯同罪論處。
  而且鐵路沿線的村莊保甲,壹年到頭都要組織人力來巡視鐵路。鐵路總局轄下還有專門的護路隊。多管齊下,幾年下來,鐵路被惡意破壞的情況並不多見。
  “怕是用處不大。”王舜臣想。
  鐵軌要處理掉很麻煩,但電線要賣掉就方便了,燒掉外面的漆和膠,剩下的銅可以直接融掉。日後線纜被偷的情況可能不會少。可王舜臣不打算說出來。韓岡正在興頭上,潑冷水就太蠢了。
  不過韓岡心情正好,王舜臣終於可以說出他心裏的擔憂了,“電報雖好,日後哥哥歸鄉,用電報也能掌握京師局勢。可是……眼下卻是緩不濟急。”
  韓岡看著王舜臣小心翼翼的樣兒,哈哈大笑起來,“忍了很久了吧。”
  王舜臣幹幹壹笑,卻沒不答話。
  “京師的軍隊,班直兩千壹百余,上四軍兩萬二,神機營三萬五,其余禁軍諸營十壹萬六千,妳可知聽命於我的有多少?”
  禁軍諸營且不提,王舜臣如今掌握了神機營,李信參與組建了神機營,又鎮守過皇城,上四軍也曾經在他的麾下,也曾聽命於他。
  而宮中不斷調出兵力,換神機營頂上。其是班直,本來其中大部分都是祖孫幾代值守宮掖,甚至有從太祖時候開始就為班直的家族,幾代人都遵從太祖皇帝的旨意,始終娶高大女子為妻,壹個個牛高馬大,七尺之軀在所多有。宮變之後,就以從賊、觀望、疏失等罪名,不斷將其中的軍官處分,壹年不到就有壹多半被替換了,十年間幾乎被換了個遍。
  這些就是直接聽命韓岡的軍隊,外圍的其他禁軍,也有大半聽從韓岡吩咐。
  王舜臣稍稍算了壹下,“至少七成。”
  “不。”韓岡搖頭,他平靜地笑了壹笑,“是幾乎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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